【现场手记】橙衣军团的骊歌，索斯盖特的凯歌

荷兰1比2英格兰

体坛周报特派记者沈天浩发自多特蒙德

橙色的游行队伍来到多特蒙德的街道上，带着他们的唱诗班和乐手。有人打响腰鼓，有人吹起长号和小号，其他人则随着音符齐声高唱，旋律是非常熟悉的《友谊地久天长》。别误会，这并非是苏格兰球迷混入英格兰敌方队伍的恶趣味尝试，而是荷兰人自己的助威歌曲。1988年，荷兰歌手安德烈·哈泽斯推出了那首著名苏格兰民歌的改编版，名字叫《我们爱橙色》（Wij houden van Oranje）。随着橙衣军团在当年夏天的德国欧洲杯上夺冠，哈泽斯的歌曲风靡全国。

英格兰球迷也有自己的歌曲。赛前一小时，三狮拥趸一边向着威斯特法伦球场行进，一边唱起临时创造的小调：“XX的荷兰人，你们去不成柏林！”英伦音乐的无限灵感，显然没有被英格兰球迷们继承下来，他们的歌谣可能是整个欧洲杯期间最无趣的。

青春竞速

音乐品味放在一边，英格兰队的足球趣味倒真是回来了。此前，索斯盖特的球队和昨日出局的法国一样，踢得昏昏沉沉，让绝大多数中立阵营都选择倒向荷兰。这一次，三狮军团在多特蒙德展现出与此前完全不同的面貌，荷兰主帅科曼也在赛后大方承认：英格兰队的上半场表现很出色，他们踢的当然是真正的“足球”。对于英格兰人来说，威斯特法伦并不陌生，贝林厄姆曾经是这座球场的主人，哈里·凯恩上赛季在此地戴帽，但今晚的主角另有其人。

先是21岁的哈维·西蒙斯。比赛开场后不到7分钟，西蒙斯在争抢中断下赖斯的皮球，随后顺势持球前进，从禁区外直接起脚破门。一天前的首场半决赛，拉明·亚马尔用左脚旋出完美而致命的弧线，皮球击中门柱内侧弹入球网，迈尼昂的扑救近乎完美，却依然对此球毫无办法；这一次，世界波的主人轮到了另一位拉马西亚出品的新星，只是类型完全不同——西蒙斯用的是右脚，皮球完全没有旋转，像炮弹般飞入球门。

再是19岁的梅努。英格兰队连续第三场淘汰赛被对手率先破门，只是这一次的丢球来得更早，反应也来得更加及时。场上的11人中，有10人在欧洲杯开赛前就是媒体预计的首发，梅努是唯一的例外。索斯盖特向来饱受批评，但他至少有自我纠错的勇气，能够将后腰位置上踢得别扭的亚历山大-阿诺德拿下，并扶正第一次征战大赛的曼联小将。

梅努覆盖、拦截、传球。他在上半场中段为福登送出的直塞恰到好处，后者得以闪过门将后小角度推射，可惜球速稍慢，被此前送点的邓弗里斯在门线上拦下。一刻钟后，沃克从底线附近回敲，梅努轻巧地用脚后跟传球，为福登架起炮台。来到下半场，已经被推上锋线的哈维·西蒙斯在右路盘带，又被梅努干脆利落地抢断。

历史重演

萨卡和福登也找到感觉。他们在前场不断换位，轮流在右侧向荷兰防区发起冲击。在队友们的映衬下，三狮阵中的头两号球星表现反倒相对平庸：对于贝林厄姆来说，英格兰的左路和皇马左半扇显然不是一回事；哈里·凯恩的点球罚得完美，费布吕亨即使判断对了方向也无济于事，可凯恩除此以外表现黯淡，太多回撤奉献，太少直接威胁。

索斯盖特拿出了魄力。第81分钟，状态一般的凯恩和运气不好的福登被换下，沃特金斯和帕尔默登场，也正是这两名替补球员踩着90分钟的响铃时刻，上演致胜连线：切尔西球星右侧斜传，维拉前锋面对德弗赖的近距离防守，小角度完成质量极高的射门！无法拯救球队命运的年轻门将费布吕亨，在终场哨响后卧倒在威斯特法伦的草皮上。

继2006年的世界波之后，威斯特法伦再次见证了一场充满戏剧性的半决赛。18年前，格罗索和皮耶罗在终场前的进球，让东道主德国带着心碎的感觉出局，意大利人至今还记得电视画面上那位哭泣的德国女孩；这个夜晚，沃特金斯最后时刻冷酷至极的射门，则将相当于半个主场作战的荷兰队挡在了决赛门外。

南门凯歌

“南门”继续着自己的强运。英格兰队在三轮淘汰赛中都是率先丢球，却每次都能反败为胜，遍寻欧洲杯史册也找不到类似案例。不过，不同于此前对阵斯洛伐克和瑞士两役，这场胜利有三狮主帅更鲜明的印记：面对本届杯赛迄今为止最强的对手，他在战术布置和人员调整上均有亮点。为什么这支英格兰能够成为“命硬第一队”？为什么奇迹总能眷顾他们？为什么板凳席上总能出现超级替补？笔者在赛后发布会上向索斯盖特抛出问题。

“靠个性。”英格兰主帅如此回答，“我们的开局踢得很出色，按说本来也不应该落后。由于对手在比赛过程中改变了战术，我们也需要相应改变防守的方式。令我格外欣喜的是，球员们在场上总能做出正确的决定——想想看，萨卡在比赛起初需要扮演翼卫，随后又来到球场中路参与防守！

“此外，我们在面对荷兰这样的对手时，还取得了60%的控球率，这展示了英格兰队充满现代感的比赛方式，以及强大的韧性。沃特金斯在此前的比赛中没有得到机会，却为这一刻的降临做好了准备。尽管一半球员都没有大赛经历，他们配合得还是非常好，今晚的比赛就是团队胜利的典例。”

英格兰队配得上胜利，可是以这样的方式输掉决赛门票，对荷兰人来说的确有些残酷。科曼在赛后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他曾经通过上半场的被迫换人完成主动调整，一度抹去局面上的劣势，却终究无法弥合双方阵容质量上的差距。荷兰人带着小组第三的身份，在运气、灵感与混乱的陪伴下一路杀进四强，可这段旅程中最亮眼的其实是……球迷。《我们爱橙色》到底像《友谊地久天长》一样，成了橙衣军团的骊歌，但如果要评选本届欧洲杯的最佳着装奖，为数众多的荷兰拥趸绝对是最有力的候选群体：他们的爆炸头、喇叭裤、波点衫和模仿秀，和加克波的能量、西蒙斯的天赋一样令人印象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