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吴景彪联系时,他正以教练的身份,参加在长沙举行的全国举重青年训练营。这个营地吸纳了22个省市200多位青少年选手和教练参训。在营里,擅长琢磨举重技术的他想让基层教练学到东西,以后带队员才不会偏,否则教练都不知动作对错。
这次来长沙,是中心举重部喊他,吴景彪毫不犹豫就来帮忙。退役四年多,他一直没放弃对举重技术和细节的打磨和深究。他喜欢研究这些,一方面是对举重的感情一直都在,一方面出于工作需要。他有自己的训练营,平时带着乐于“打铁”的学员训练,他创办的“景一举重”品牌,还是中国举重协会器材供应商。打造让队员用得更舒服、习惯的器材,是他一直以来的追求。
吴领队体制内待三年
最终当逃兵
吴景彪对举重感情很深,他觉得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举重带给他的。但举重不是他的全部,之余,他喜欢车,还试着涉足投资。现在还有一儿一女,美满的家庭。
落选里约奥运后,吴景彪还没完全放弃。只不过换了一种形式继续——创办了俱乐部。“2017年底,协会在福州开会,讨论举重市场化的问题。协会领导都来了,我正好在福州,自己也有些想法,就一起去了。”
这期间,吴景彪看到一个老外组织的为期两天的举重培训活动,费用标价4000多人民币。当时他就觉得不可思议,“我们的举重还要老外来教,还这么贵?”
当时,吴景彪找到协会领导,提出自己要做一个举重俱乐部的想法。想法被认可,说干就干。“进展非常快,我隔天就找到了场地。跟协会领导汇报,希望得到一些器材方面的支持。”吴景彪回忆说。那时协会也在找寻市场化出路,所以对吴景彪的想法一路绿灯,给予了最大程度的支持。
2017年底,吴景彪开始了培训市场的摸索。那时,他找来一些退役的世界冠军帮忙。他主讲理论,世界冠军们负责一起纠正动作,就这么干起来了。
吴景彪做训练营是没有资金投入的。他们采取的模式就是收取学员费用后分摊支出,然后大家结算。之所以这样,吴景彪觉得,自己运动员出身,本身对经营理念、营销方式这些商业运作方面是欠缺的,“我只能实打实,做到一步之后再去拓展下一步的路和板块。用赚到的一点钱,继续做一点事。”他回忆说。
训练营最火热的时候,在全国开了20多个班。这对以个人名义在举重培训方面的试水是很了不起的尝试。“我们培训班是针对专门练习举重的人群,不是那些大众玩票的人士。因为现在喜欢和关注举重的人还是不少的,大家知道练习举重会对运动表现有很大的帮助和提升,它对你身体灵活度、协调配合、力量爆发等都有提升。”吴景彪讲道。
2018年11月30日,吴景彪的转业报告批下来了。他被安置到福建体操中心,职位是蹦床队领队。书包一放,他又去训练了。那时,他对东京奥运还没死心。
后来,东京的梦终究是破了。那时吴景彪已为人父,为了顾家,他没跟队伍集训,而是自己单练。获取自由,但也注定失去一些机会。为了顾全大局,几经复出的他最终选择了退役,“可能自己也长大了吧,不能光去抱怨为什么我得不到机会。大家都有不同的出发点和考虑问题的角度,可能我刚恢复的成绩也不够吸引到别人的关注,所以我从内心是很从容接受这个事实的。”
2019年3月,吴景彪正式上班,成为了“吴领队”。领队工作很细碎,繁杂。教练、队员和队里各种事都要过问和操心。铁饭碗,死工资。吴景彪做领队是一等一负责,他是运动员出来的,所以他对队员有天然的爱,大事小情,无不过问。当然,他一手做起来的培训业务不想就这么完全丢掉,这期间他还慢慢介入了举重器材和服装领域的售卖等。
分身乏术的吴景彪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每件事都想做好还是会分心的,没法足够专注某一件事。而且我发现自己可能更热爱的还是举重这个项目,所以也担心没能力两边都做好。”坚持到2022年3月,思虑再三,他放掉铁饭碗,跳出体制。吴景彪开玩笑说,自己当了体制内的“逃兵”。
做举重器材领域
从0到公司流水过千万
“景一”这个品牌,在吴景彪担任蹦床队领队前就已出生。没在竞技领域的最高舞台拿到第一,不代表在其他赛道做不到第一。
脱离体制前,吴景彪从2018年起就涉足了举重器材领域。“2018年福建正好有一站世界杯大师赛,有一家杠铃片的厂家愿意跟我们合作,按我们的要求,贴景一的logo。于是,从杠铃片开始,我们就慢慢在器材领域走着看。”吴景彪回忆开始器材领域探索时,如是说。
隔行如隔山。外人可能无法想象一片杠铃能有多少讲究。但在专业领域,镀层、材质、热处理方式、滚花等都决定着杠铃的质量。运动员上手一握,就有信心。
有了好产品,要有好的市场渠道。这一块是吴景彪的软肋,他说,“有时候做业务必须要吃吃饭,喝喝酒,但我不擅长做这些应酬,我也不会喝酒,这是我最大的弊端。我不会像很多人一样,吹吹牛逼,喝点酒飘一下就把单子签了。”
这时,幸运再次光顾了吴景彪。在他最难的时候,原来在国家队待过的王凯加入了他的团队。退役后的王凯做过各种生意,比较擅长跟人打交道。加入“景一”后,吴景彪负责产品,王凯负责市场,团队里还有一位举重队退役下来的李常超,从2016年就开始跟着我卖运动服装到现在负责公司后勤,另一位从体操队退下来的队员负责售后。大家各有所长向前冲。
吴景彪对“景一”产品的质量要求非常高。争取把每件产品都做成艺术品似的是他对产品的要求。很幸运,他遇到各路供应商大多都以“先把事情”做好为出发点。
2019年国家队在大别山转训,一个电话打给吴景彪,想让他支援一批杠铃片。他二话没说,把仓库的产品加急发出去。吴景彪说,“那是一种责任,因为国家队在备战东京,在需要的时候想起我,能让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我是很骄傲的。这是一种被别人信任的机会,我不会去考虑利益或者其他给品牌带来的宣传之类的,至少这些不是我第一出发点。”
从全国锦标赛,再到一些省市专业队,“景一产品”在慢慢扩展着领地。吴景彪说,“我就是要把产品做到极致,做到别人没法赶超你。市场竞争最后还是要看产品,人情世故的关系层面可能有一时的作用,但无法永远主导。”
举重器材市场不算大,景一的出口还是体校、专业队和国家队等渠道。吴景彪说,从市场占有份额看,景一器材占全国体制内举重器材市场的20%-25%之间,明年能过25%以上。目前养活着9人团队的公司,今年流水轻松过千万大关。
未来想创办基地
转训+办赛一条龙
作为公司最大的股东,吴景彪有时很“任性”,因为他总会感情用事。有时候一听某个队伍或者某个队员很不容易,他就会把产品送与对方。那个时候,他觉得自己不是商人,而是在做一件有情怀的事,“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对别人有帮助,对我而言只是公司损失了些利益而已。”
吴景彪继续讲着他的任性,公司今年中标了一项基地的室内装修,赚了一部分钱。但后来他听说基地运动员经费不够,营养等保障有困难,直接把这笔钱赞助给了所有运动员。股东们理解他,但也拿他没辙。
关于未来,吴景彪还有自己继续的打算,就是拥有一个足够大的基地,大到可以解决运动员的训练、餐饮和住宿。在这个他构想的基地里,他想把转训,培养运动员以及承办赛事和训练等都能一条龙接下来。他解释道,“比如有些省市队不要的运动员,我们基地可以接收他,雕琢他,练出来以后再去代表其他省市打比赛,这样既能解决一部分运动员的出路,又能作为培养方获得一部分收益。”比如这个未来的基地还可以承办一些赛事或转训的运营。
这个设想非同寻常,跟吴景彪之前所做的任何一步尝试都不能等量相比。吴景彪说,在之前,他所做的任何事不管办培训班还是开公司,几乎都不引资金进来。但如果基地真要办,估计是非常不小的投入,“我还是不太想过多去引进资本,因为我不希望做一件事老被催着说要考虑多大的收益等等。我得慢慢做,用心和踏实去做。如果引进资本,肯定存在于利益产出比等很现实的东西,这些都是我不太喜欢的。”
关于基地的设想,吴景彪还在继续。不管是场地还是运营模式等,一切对他都是不小的挑战。眼下的他做好眼前的事,也许未来自然而然会有新的走向。
问及职业生涯最大遗憾,是否是“11年前伦敦奥运会没能站上最高领奖台”,吴景彪的回答是——没能再去一次奥运会。但已经释然的他说,人生注定有遗憾的,自己能做的就是一直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