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凯的多哈之行，中国足球的“外交破冰”之旅

体坛周报全媒体记者马德兴报道  

10月30日，在亚足联年度颁奖晚会的前一天晚上，中国足协新任主席宋凯在多哈正式拜会了亚足联主席萨尔曼。这是宋凯出任中国足协主席后第一次正式出访活动，也是时隔近八个月后中国足协领导人第一次与亚足联主席进行官方会谈，某种程度上更是中国足协在足球外交方面的破冰之行。

第一部分 中国足球外交陷入冰点

今年2月1日，在巴林海湾会展中心召开的第33届亚足联代表大会是中国足协代表团最后一次出席亚足联的官方活动，而且中国足协时任领导还参加了国际足联理事会新一个周期的理事竞选工作，但最终以落选而告终。实际上那一次竞选失败后，中国足球的外交工作就开始陷入了全方位的被动之中，因为在亚足联2023-2027年这个周期中，中国足协将历史性地第一次没有人在有29人组成的亚足联执委会中担任职务。也就是说，作为亚足联下属47个会员协会中人口基数最大的足球协会之一，在亚足联执委会开会做出决议时，别说发出自己的声音，中国足球的相关人士甚至连到场出席会议的资格都没有，而且这个情况还将持续3年。这是中国足球前所未有的耻辱！

①盲目乐观  错判形势

这种情况的出现，并不是因为国内足坛深入反腐反赌所致，而完全是因为中国足协的上一任领导班子在足球外交方面判断错了形势，采取了错误的策略所致，导致中国足球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之中。

首先，亚足联代表大会在换届选举中更改了有关竞选的规则。在最新的《竞选规程》中亚足联明确规定：一名候选人只能参加一个职位的竞选，即FIFA理事会理事、亚足联副主席和亚足联执委会执委这三个头衔中只能选择其一，以避免像上一个周期中一人当选两职，导致执委会人数中呈现“双数”的情况。

在这个全新的规定下，一个国家或地区的足协在推荐候选人参加竞选时就需要全方位评估。理论上当选FIFA理事会理事或当选亚足联五个大区副主席的人，都将自动成为亚足联执委会的执委。反之如果竞选不成功，则连亚足联执委席位都没有。

其次，当初在宣布参加FIFA理事会理事竞选时，中国足协并没有认清当下亚洲足坛的形势、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以及自身所面临的处境。特别是在2022年5月份被迫宣布放弃2023亚洲杯的主办权后，中国足球在亚洲足坛的地位和所处的形势已经急转直下，甚至可以说是一落千丈，想要获得更多的支持恐怕不太现实。但时任中国足协的领导盲目地自认为竞选FIFA理事把握甚大，但结果却是在最后的七选五投票中仅仅获得最低的18票。

其实中国足协在推荐候选人参加竞选时选择FIFA理事会理事一职，也是因为当选的话将自动在亚足联执委会中占有一席之地，能继续保留在亚足联执委会中的话语权。但凡事都需要从正、反两个方面进行全面均衡，在竞选结果揭晓前，存在着成功与失败两种可能。每一个参加竞选者肯定都会全力以赴；但如果未能成功，又该如何处理？特别是以目前中国足球的现状，丢掉在国际足联的话语权事小，而更应该首先确保在亚足联中的话语权。所以在权衡利弊，尤其是如何能够确保中国足球的整体利益最大化，恐怕才是最根本的原则。

但在当时的情况下，中国足协偏偏选择竞选FIFA理事会理事这个风险最大的职位。假如中国足协当时选择亚足联东亚区副主席一职的竞选，那么现任亚足联东亚区副主席、来自蒙古的冈巴塔恐怕也就只去参加亚足联执委会执委的竞选，而不可能与中国足协的候选人展开竞争。当时中国足协的相关人士错判了形势，无缘当选FIFA理事会理事的同时，也造成了中国足协在亚足联执委会中无人的结局。

所以，亚足联在今年的5月份、8月份甚至此番借助多哈承办亚足联年度颁奖晚会期间再度召开执委会会议时，中国足协也就无代表到会，更不可能有发声的资格和机会。亚足联今年以来由执委会所做出的一系列决议，中国足协都只能听命。

②深陷腐败  全面失联

如果说竞选失败是因为错误的策略，那么加剧中国足球与亚足联全面“失联”则是因为随后足协整个领导班子的腐败。

其实假如当初中国足协能够竞选亚足联东亚区副主席并成功当选，即便是当时参加竞选的候选人后来因为深陷腐败而在国内接受调查，亚足联依然可以根据相关章程，让目前中国足协的新一届领导班子推荐新的人选来继续任职，就像当初担任亚足联副主席的中国足协副主席许放因病去世后，张吉龙得以增补为亚足联副主席那样。但如今，中国足协产生了新一届领导班子后，按照亚足联相关章程，在2027年这个周期结束之前，中国足协将始终无人能进入到亚足联执委会中！

不止于此。在亚足联第33届全体代表大会结束后，随后中国足协的几位领导人以及相关的中层领导陆续因为腐败被查，更让亚足联陷入了被动和尴尬之中。在新一届亚足联执委会全部产生之后，亚足联下属的常设委员会也需要全面换人，由各会员协会向亚足联秘书处推荐人选，然后由亚足联负责审核，并最终组成了15个常设委员会。国内或许没有注意到的是，中国足协先后向亚足联推荐了8人左右、希望能够在常设委员会中任职。但最终只有5人在五个委员会中任职，即孙雯进入女子足球委员会、戴晓微进入媒体和公关委员会、赫晓峰进入市场委员会、程旭进入技术委员会、刘军进入裁判委员会。而黄松也曾是竞赛委员会的推荐人选，但随着他涉腐而被取消资格。

当初中国足协在推荐这些人进入常设委员会时，其实就存在着很大的问题——非专业性。孙雯作为退役女足运动员进入到女足委员会，赫晓峰作为中国足协负责市场和商务开发的负责人进入市场委员会，黄松作为足协负责竞赛事务的人员进入到竞赛委员会都没有什么异议。但问题是刘军从未从事过裁判工作，中国足协缘何会推荐其进入到裁判委员会中？对照一下该委员会的其他成员，像副主席伊尔马托夫是乌兹别克斯坦的知名金哨，日本的山岸佐知子曾是2013年亚足联年度最佳女裁判，韩国的金东进也是退役金哨，而沙特的阿里·特莱菲更是国际足联的裁判讲师等等，恐怕这一下就看出中国足协的专业性与其他会员协会的差距。

再譬如，像中国足协城足办的负责人程旭，甚至连专业运动员都不是，何以被中国足协推荐成为亚足联技术委员会的委员？看一下亚足联技术委员会中任职的其他会员协会所推荐的人士，最差也都是退役职业球员，国脚更是占据了绝大多数。中国足协推荐一位连国脚身份都没有的人士去研讨足球技术问题，专业性也就由此可见一斑了。

如今更令中国足球尴尬的是，戴晓微已经在8月底正式离开中国足协，即便是亚足联媒体和公关委员会开会，恐怕他也无法再代表中国足协；而刘军则更是身陷囹圄，已经不可能再出席亚足联裁判委员会的会议。换而言之，能够再代表中国足协参加亚足联相关会议的，也就只有孙雯、赫晓峰和程旭三人。但这三人全部都是“不痛不痒”的委员会，而真正最为核心、最为重要的竞赛委员会、裁判委员会均无中国足协的相关人士！

想当初中国男足能够在2002年世界杯上历史性地拿到出线权，尽管所有人都在神话米卢，但不要忘了那个时期也恰好是中国足球外交最为风光之时，张吉龙不仅担任亚足联副主席，还担任亚足联竞赛委员会主席；而张健强则是亚足联裁判委员会副主席，被认为是裁判委员会主席、叙利亚人布佐将军的接班人。此外，还有七人在亚足联下属其他委员会任职。也就是说，中国足球不只是需要比赛场上的“内功”，更需要外交来为中国足球发展营造一个良好的国际大环境和氛围。可面对如今的现实，着实令人唏嘘。

因而，中国足协今年以来全面与亚足联“失联”，这样的说法并不为过。实际上在今年10月份于多哈召开的2023亚洲杯工作会议期间，代表中国男足出席会议的几名足协工作人员就已经感受到了某种“异样”，这就是中国足球目前所面临着的现实。也正是在中国足球处于内外交困的大背景下，作为新当选中国足协主席的宋凯，此次多哈之行并不仅仅只是出席亚足联的年度颁奖晚会看上去那么简单。

【这里需要强调一点，今年10月18日召开的2023年亚足联特别大会上，选举产生了三个独立司法机构的组成人员，刘驰成功连任“亚足联参赛准入管理机构”主席；沈睿连任“亚足联纪律和伦理委员会”副主席。这些机构不是亚足联下属的“常设委员会”，而且这两人都是有律师资格与身份。】

第二部分  宋凯多哈之行乃“破冰”

在10月16日召开的中国足协第12届会员大会上，宋凯正式当选新一届足协主席，这标志着中国足协的日常工作终于可以重新回到正轨。除了在足协内部召开会议、部署相关工作之外，在10月22日宋凯先是前往山东潍坊观看第二届中青赛U15(2008年龄段)总决赛第二回合比赛，并出席了赛后的颁奖仪式；之后，在足协内部直接负责分管国字号队伍工作的宋凯，又在10月26日中国女足出战朝鲜女足进行奥预赛第二阶段小组赛首轮比赛前一天赶到厦门，看望女足队员们，也算是其第一次亮相国字号队伍赛场。随后宋凯便马不停蹄地奔赴多哈，出席10月31日当地时间晚上的亚足联颁奖大会。

本来按照拟定的计划，宋凯一行应该在北京时间10月30日凌晨从北京启程直接奔赴多哈，但由于天气原因导致航班延误，直至北京时间10月30日中午左右才起飞，所以一系列的行程全部被打乱。在抵达多哈后，当地时间30日晚上宋凯便拜会了亚足联主席萨尔曼。从今年2月1日的亚足联代表大会结束至10月30日，整整8个月之后中国足协的最高领导人终于第一次和亚足联最高领导人有机会重新坐到了一起。这也意味着，中国足协接下来与亚足联的关系将会全面恢复正常化。而在多哈当地时间10月31日上午，宋凯又与国际足联代理秘书长马蒂亚斯·格拉夫斯特隆姆正式会晤。

这是宋凯第一次出席亚足联的外事活动，尽管此次会晤只是“礼节性”的见面，不管是与亚足联主席萨尔曼还是国际足联高官，短时间之内都很难有更为深入的交流，但毕竟有了一个较为理想的开端。至少从亚足联官网随后发布的消息来看，亚足联方面包括主席萨尔曼还是比较积极的，也充分肯定了中国足协近期的工作。当然想要全面恢复中国足协在亚足联、亚洲足坛的地位，中国足球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也正因为此，宋凯此次多哈之行可以称之为“破冰之旅”。

不过就目前的形势和情况来看，中国足协无人在执委会中任职的局面暂时很难有改变，毕竟亚足联的相关章程在那里明摆着。而当初同样落选国际足联理事会理事的韩国足协主席郑梦奎，之所以能够作为“增补委员”进入到亚足联执委会中，很重要一点还是因为中亚足联受到传统影响没有女性执委，空出来的席位得以让郑梦奎增补。如今所有执委会委员都是齐全的，中国足协也就没有机会再增补。不过在下属常设委员会方面，中国足协还是可以想办法进行递补。但这已经是后话。

对中国足球而言，如今一方面是需要内部整治，修炼内功；另一方面如何改善国际大环境，做好足球外交工作，尚需要时间、更需要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