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坛周报全媒体记者 霍尔顿
7月15日,美职足球队迈阿密国际正式宣布,阿根廷超级巨星利昂内尔·梅西加盟球队,双方签约至2025年底,而据媒体爆料,合同中另含一年选择性延长条款。梅西依然身披10号战袍,只不过他即将照耀的方位,换成了曾经的“足球荒漠”——美国。
时至今日,舆论逐渐接受了状态依旧出色的梅西远走美利坚的现实,但震惊和讶异从未消散:欧洲是球迷常规认知里的足球中心,唯有伫立于此才算征服足球。东部垫底队迈阿密国际凭什么,有幸得到足球金字塔最顶端的明星。给的多?利雅得新月给的不是更多。招牌响?才5岁大的俱乐部历史甚至填不满一张白纸。
赢下与金元沙特的抢人大战,美职足的自信与底气前所未有地膨胀。梅西的足球迁徙让被美国文化奉为意识形态的乐观主义如病毒般蔓延全球,那是一种“己之所欲,无所不能”的情绪,背后离不开美职足联盟、多家超级商业巨头以及主席兼创始人贝克汉姆的联合推动,更是一场酝酿四年之久的摘星预谋。迈阿密国际以耐心的持久战让沙特足球的闪击化为无形,幕后主使则是此前并不常被足球世界注意的俱乐部联合持有者、古巴裔美国富豪豪尔赫·马斯。
始于2019的求爱
梅西正式加盟迈阿密前,迈阿密国际的死忠团体已为这颗蔚蓝星球上最闪耀的足球星宿绘制大型横幅:“欢迎来到罪恶都市。”乍一眼让人心惊肉跳。但借《侠盗猎车手》等长青电玩游戏的光,这一如实概括这座美国度假胜地的贬义代称,逐渐成为含义中性迈阿密代名词,当地人也乐得如此自称。
美国新闻记者巴达克称迈阿密为“全世界的流亡总部,一个‘温床’,人们渴望的家园,到处都是‘后任政府’,他们都认为自己将在下周掌权”。豪尔赫·马斯·卡萨诺正是其中一员,他在1959年从古巴流亡至此,凭自己所谓“卡斯特罗政权受迫害者”的标签成为了当地影响力最显赫的政治掮客,3年以后,他的儿子豪尔赫·马斯在此诞生,并顺理成章地继承了父辈服务于利益的政治主张与染血的巨额财富。
现年60岁(一说61岁)的豪尔赫·马斯与弟弟何塞·马斯共同经营总部位于佛罗里达南部的马斯科技,马斯科技主营能源基建和工程,是美国400强企业。马斯虽为古巴裔,但是彻彻底底的美国心,更确切地说,迈阿密心。他常与朋友开玩笑说自己总在推销迈阿密这座城市,用充满蛊惑的语言将这里描绘为通往世界的门户、一座充满活力与激情的城市、勤奋是它的标签、多元化是它的底色。马斯2017年入主迈阿密国际以来,一直不遗余力地将球队打造为他口中这种城市精神的展示窗口。
宣传不能空有口号,更得有符号。于是2019年9月中旬,一架载有豪尔赫·马斯、贝克汉姆、小贝挚友大卫·加德纳与迈阿密国际时任总监保罗·麦克唐纳的私人飞机降落在巴塞罗那,他们下机后径直奔赴酒店,经私人通道进入一间套房,几分钟后,梅西的父亲豪尔赫·梅西走进了这间房间。
一场目标梅西的求爱行动就此开始,四年后瓜熟蒂落,成就美职足历史最重磅交易。竞技网称,那是一场对话式的会面,侧重大型图景的描述,大白话叫“画饼”,是那种让豪尔赫知道你是谁的自我介绍,而不是什么商业推介。梅西一早被爆料有到美国结束职业生涯的意愿,但那时的绯闻对象是城市足球集团旗下的纽约城。豪尔赫在那次会面中谈到了儿子的计划,也看到了小贝在洛杉矶银河度过的职业生涯的影响。更重要的是,一种有益的兴奋剂不知不觉间被注入了豪尔赫的脑海,马斯展示了美国人最擅长的卖梦:如果梅西选择迈阿密国际,将毫无疑问地推动足球这项运动进步。
与此同时,马斯凭借这场会面得到了他最需要的情报,那就是梅西家族最需要什么。接下来三年半时间,他和豪尔赫保持定期沟通,不止打电话,还有飞往海外的会面。精准把握梅西痛点:重视与尊重。2022年11月15日,卡塔尔世界杯开幕前夕,也是梅西含糊未来的暧昧节点,一场大佬会议在纽约布鲁克林1号酒店悄然进行,与会者有美职足主席唐·加伯、时任副主席马克·阿博特与首席财务官肖恩·普伦德加斯特与其他高管,马斯兄弟将签约足坛星宿的雄心推到美职足高管面前。他们在这场会议中确立了成本组合拳,虽然美式体育规则中,一支团队中有三人可以独立于“工资帽”规定,但梅西的成本岂非小鱼小虾能比,他们要积聚群力,众筹养活梅西的票子。那天的讨论设想中就包括在梅西合同中加入迈阿密国际的股权,据称梅西年薪5000-7000万美元,具体多少跟迈阿密国际的股权估值有关。
给尊重,更给空间
这是一个非同寻常的决定,但规则是死的,人是活的。加伯今年3月就说了,对梅西这种级别的人物,必须灵活变通,“C罗年薪高达1亿美元,转会市场正以难以想象的方式爆炸式增长。我们必须制定一项协议,按他和家人的期望的方式给予补偿。”梅西报价的基础就此打下。不久之后,马斯飞向了卡塔尔多哈。世界杯决赛日,梅西职业生涯最重要的时刻,一张现场球迷在常规时间结束时无意拍下的照片淹没在推特的照片海中:西装革履的豪尔赫·马斯就在豪尔赫·梅西所在的贵宾包厢中,身旁坐的是马德里竞技主帅迭戈·西蒙尼。1次转和7个赞,这就是这张照片发布时激起的水花。
马斯有美国人的通病:表演型人格且乐于吸睛。但他知道要签梅西,就得让自家球队有区别于其他聒噪求爱者的加分项:谨慎。他没给梅西家族施加舆论层面的压力,反而降到最低。卡塔尔之行结束后,关于梅西续约巴黎圣日耳曼的流言铺天盖地。马斯再次冷静克制且守口如瓶。迈阿密国际内部都知道梅西同意续约消息不实,小不忍则乱大谋。
2023年4月4日,美职足董事会再度召集会议,这次地点是北加州,他们还参观了苹果公司总部,与苹果高管共进晚餐。这次会议让苹果意识到梅西加盟美职足的潜在影响,他们的影音公司是美职足转播权持有方,梅西能让他们的球票APP和订阅用户激增。而苹果服务高级副总裁埃迪·库伊和马斯兄弟一样,都是来自迈阿密的古巴裔美国人。苹果很快萌生了与梅西合作的想法,这也是梅西协议的一部分,细节尚不清楚,但内容包括与梅西共享新增用户的收入分成等。
5月初,欧洲赛季近末,马斯知道是时候了。马斯另一重身份是西班牙球会萨拉戈萨的主席,这个职位让他近水楼台了解巴萨迎回梅西的财务障碍。此时也有报道称梅西拒绝与巴黎续约,马斯动身飞往西班牙,再见豪尔赫·梅西。最后一次会面传递的信息和之前几个月、几年一样,马斯知道他在财务层面无力跟沙特的10亿美元报价竞争,但他又一次把梦想话题摊在豪尔赫眼前:在全球最大的国家和市场之一永久性地改变这项运动,贝利1975年来美国刷新了人们对足球的认知,贝克汉姆2007年推动了美职足的前进,2023年的梅西可能引发更大规模的变革。
一张名为梦想的大饼
“人这一生有几次改变一项运动的机会?这里将会分化为梅西到来之前与梅西加盟之后。”马斯对豪尔赫激情澎湃地讲道。耳熟不,跟乔布斯当年蛊惑约翰·斯卡利“想卖一辈子糖水还是一起改变世界”异曲同工。
然后马斯把迈阿密的优势讲了个遍:这飞阿根廷9个小时,巴塞罗那要13个半,利雅得20多个!等他退役还能经营个球队或者主理联盟,商业回报比合同写的更丰厚,有赞助商苹果和阿迪达斯以及体育电商Fanatics的收益分成。当然,这也不能保证梅西家族跟马斯一样相信这些机会的价值。
时来天地皆同力。拉波尔塔口惠而实不至,巴萨回归成泡影,梅西跟《每日体育报》和《世界体育报》表达失望:“在经历了我所经历的一切后,我不想再重蹈覆辙了:一味干等,或者将我的未来交由他人定夺。”巴黎也像是嗅到了梅西的“二心”,一次借题发挥的“三停”处罚,令宾主关系万劫不复。
现在只有一个阻碍,利雅得新月。但6月7日一早,初次与梅西团队接触的1364天后,马斯在迈阿密市中心的办公室里接到了梅西选择迈阿密的电话。他没蹦没跳,也没开香槟,而是静静走出,敲响弟弟何塞办公室的玻璃,告诉他事成了。兴奋的情绪只会延迟,不会隐藏。几个小时后,马斯从12楼下到迈阿密国际员工所在的7楼办公室,大家正在观看梅西的采访。马斯知道阿根廷超巨,或者说足球史超巨要说什么,但听梅西亲口讲出来,还是不一样——“我决定去迈阿密。”马斯战栗,办公室沸腾。
虽然梅西宣布了这一消息,接下来合同的起草和签署却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美职足球员实际的签约对象是联盟,而非各自效力的球队,当然,薪资承担者还是俱乐部。
随后马斯和小贝们敲定了布斯克茨的加盟,马蒂诺的执教。7月11日,梅西的飞机降落于劳德代尔堡机场。又是四天的“漫长”等待,迈阿密国际终于将一桩公开的秘密盖上了官方的烙印,美职足“梅西之前”的时代,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