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勤伯：贝利和遥远记忆的遗留问题

体坛周报全媒体记者 王勤伯

4冠和5冠球星集体缺席贝利葬礼，在巴西国内引发了很大的争议。卡卡甚至被迫发出长信，把他在世界杯期间批评巴西人不尊重偶像的言论也澄清了一番。

媒体当然也翻出了旧账。1983年加林查去世的时候，作为加林查的亲密战友和好友，贝利一样没有去参加送别。贝利当时人就在里约，在一个朋友家里参加派对，也被及时告知了加林查去世的消息，如果他想避开人群，可以在较早的一个专属亲朋好友的时间段告别加林查，但他没有去，他后来解释说，“我不喜欢参加葬礼。”

由于贝利的举世影响力，巴西媒体在他去世以后完全避谈贝利生前的各种争议。贝利当然不是一个完人，他和巴西民众以及后世球员之间的关系也并不总是很融洽。尤其是对于4冠和5冠球员，在他们眼里，贝利是一个靠昔日名气和一张大嘴到处赚钱拍广告的人。

巴西很多人不喜欢贝利长时间和权力阶层的合作。贝利不是一个远离政治的人，他发表过支持独裁的言论（“巴西人不懂怎么投票”）；对种族主义问题大多数时间选择回避；他为了避免逃税被罚选择为军政府站台；军政府赶走打下1970世界冠军班底的共产党员教练萨尔达尼亚，贝利是唯一一个没有参加球员声援主帅联名信的球员；在足球领域，贝利支持巴西足协事实上的家族独裁，支持腐败的特谢拉连任足协主席。

最受巴西人热爱的球员不是贝利，而是加林查。很多巴西人认为加林查才是他们的化身，一个双脚从未脱离过苦难但总是在制造快乐的球员。有很多恶意的描写把加林查说得很笨很蠢，实际上加林查带着两条畸形腿踢到近30岁才开始走下坡路，在当时的条件下已经很了不起。巴西前两冠功劳最大的球员，非加林查莫属，就连贝利自己也说，“没有加林查，我不会得到三冠。”

加林查去世的时候，他的葬礼以彻底失控而收场。由于民众过分狂热（和悲伤），警方无法控制局面选择放弃，加林查的棺材最后是被球迷以人手传递的方式一路送到了墓地。

4冠和5冠球员和贝利之间的感情并不是和加林查比较出来的，而是这些球员烦透了贝利在电视评论里对巴西队和巴西球员的各种批评。他们认为足球早就不是贝利时代的样子，世界杯不是过去的世界杯，贝利的各种批评都是要显示自己很伟大，这给了后世太大的压力。

4冠和5冠球员对贝利最著名的回应来自罗马里奥：“闭嘴的贝利是个诗人。” 20年前我在日韩世界杯采访期间，也听到巴西记者们说，巴西球员平时谈话有意不提贝利的名字，而是叫他“纳西门托先生”。“纳西门托先生”在2002世界杯期间最雷人的一次批评，是认为斯科拉里应该用路易松换下罗纳尔多。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记得路易松这个前锋，他是因为在预选赛关键比赛中临时入召有过出色表现而被斯科拉里奖励入选的，但水平完全不可能出战世界杯。

相对而言，像罗德里戈这种后一代的球员，和贝利的感情反而更深一些。一个原因是贝利不做电视评论员了，这样他得罪的人少了很多，不少孩子受到过他的亲自鼓励。这也是巴西在1970-1994之后远离世界冠军最长的一段时间，贝利成了孩子心目中伟大的三冠爷爷。

值得指出的是，无论罗纳尔多还是卡卡，在贝利去世以后都发表过非常正面地肯定贝利的言论，提到的往事也只有谈贝利如何好的部分，没有任何负面评价。罗马里奥作为90年代的“反贝领袖”，在贝利生病期间很真挚地表示为他祝福，希望他康复。

足球本来就不是一个宣传虚情假意的运动。如果曾经和贝利有过不睦的人都能够放弃争议只提贝利积极的一面，明确地肯定他的成就，其实已经足够。至于葬礼，就像贝利自己选择了不去送别加林查，为这件事情苛求4冠、5冠球星实在没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