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坛周报全媒体记者谢锐报道 2022全国高考Ⅰ卷作文题给予的提示是:“本手、妙手、俗手”是围棋的三个术语。本手是指合乎棋理的正规下法;妙手是指出人意料的精妙下法;俗手是指貌似合理,而从全局看通常会受损的下法。对于初学者而言,应该从本手开始,本手的功夫扎实了,棋力才会提高。一些初学者热衷于追求妙手,而忽视更为常用的本手。本手是基础,妙手是创造。一般来说,对本手理解深刻,才可能出现妙手;否则,难免下出俗手,水平也不易提升。
棋如人生,棋盘上本没有“手”,下的人多了,才有了“手”。“手”多了,才有了本手、妙手、俗手之分,而判定其根据是棋子于全局的效率。人呱呱落地、牙牙学语、姗姗学步之时,在父母的谆谆教导之下,每句话、每步路都是“本手”,但从成年人的角度来看,这每句话、每步路又都是俗手,甚至愚不可及。可见,人成长的时间节点不同,本手、俗手和妙手的内涵都不一样。
学弈亦然,棋力达到高手境界后,回看初学者、低段者的着数近乎都是俗手,都不在要点之上。也许对弈者深信自己下出的棋皆为本手,甚至妙手,然而,却与真正的本手和妙手相去甚远,停留在俗手自娱自乐的阶段却浑然不觉。可见,实力维度不一样,本手、俗手和妙手的内涵也不一样。
也就是说,昨天的本手,就是今天的俗手;而今天的妙手,也会成为明天的本手。别人的本手,在你这只是俗手;而别人的妙手,在你这也只是本手而已。
荀子曰: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读万卷书、行千里路,方能窥世界一斑;于围棋高手修行亦然,不经过无数次积跬步、积小流的棋技打磨,不经过无数次的胜败锤炼,如何练就金刚不坏、百毒不侵之身?又如何成就落叶伤人、琴声拒敌的绝世功夫?不管是怎样超然于世的高手,无不是从俗手起步,在本手上行走,然后妙手成就一生辉煌。
人的一生都要经历布局、中盘和官子三个阶段,布局时棋盘空旷,天高任鸟飞,却因目之所及、心之所向均限于边边角角,因此难免俗手连连;中盘时浸淫于决定人生胜负的修罗场,大龙对杀,刀光剑影、尽展浑身之所学,方有望杀出一条血路。此时处处如临悬崖边上,着着不敢大意,皆为本手,稍有差池即坠入深渊,偶有妙手也是生死关头的灵光乍现。但妙手大多也是情势所迫之下的强手,是为双刃剑,既是威慑对手的利刃,同时也可能惹来杀身之祸,彼此都不再有转圜余地。
至于官子阶段,不再有大开大阖的杀伐,但半目、1目的出入同样决定胜负。而且,终局前任何细微的失误都决定胜负,一失足即千古恨,因此官子阶段仍需多下本手,妙手不可苛求。
孙子说:“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棋与人生又有不同。围棋再玄妙,也是个封闭式游戏,输赢有明确规则。人生却是开放式游戏,输赢不好判定,但人生要走向高远与辽阔,才公认是赢。正因为任重而道远,需要一步一步下好“本手”。就像石佛李昌镐,每手棋并不惊艳,平平淡淡,都是本手棋,但一整盘棋下来,因为他没有漏洞,而对手无论是柔风快枪,还是妖刀在世,只要出现一点点破绽被他抓住,那么他整盘棋的本手就变成妙手,终以半目、1目半之优率先抵达。
快枪、妖刀再炫,再出奇,局部的亮点掩不住满盘的星光,弯道超车、捷足先登,一盘棋尚且做不到,遑论人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