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拉波尔塔和雷韦特尔，不可持续的共存

体坛周报全媒体特约撰稿人 希冀

从一月底开始，巴萨和流媒体音乐服务平台声田（Spotify）的合作就开始见诸媒体。当声田的高管来到诺坎普的包厢，观看巴萨和马德里竞技的比赛，这近乎官宣了双方的合作达成。当加泰罗尼亚电台在周一表示双方将会在周二正式签约，没有人会想到，在周二公布的会是巴萨CEO雷韦特尔的辞职公告。在公告中，雷韦特尔感谢了拉波尔塔的信任，并称自己“想要专注于个人和家庭的事务，这也是其返回巴塞罗那的原因。”

分歧不断，只待最后一根稻草

尽管在胜选后几个小时内拉波尔塔就称雷韦特尔将会成为CEO，但是直到2021年7月1日雷韦特尔才正式就职。在巴萨的这7个多月中，这名曾在德国电器零售巨头MediaMarkt Saturn担任CEO的职业经理人扮演了十分重要的角色。事实上，作为俱乐部在行政领域的最高领导，雷韦特尔的重要性与足球总监阿莱马尼相当。同样，雷韦特尔也做出了诸多贡献，如在公告中提到的“领导了俱乐部的改革以及2021年至2026年战略计划的实施，带领俱乐部进行债务重组，工资削减，与新的合作伙伴达成协议，并且使‘巴萨空间’计划得到了会员的通过等。” 尽管官方称雷韦特尔因“个人和家庭原因”辞职，但事实并非如此。巴萨与声田的谈判是雷韦特尔离职的导火索，而在此之前他和拉波尔塔一直相处得不愉快。在不到一年的间里，尽管双方有过美好的光——比如在10月份，雷韦特尔公布审计结果，以及在会员大会上，雷韦特尔向会员介绍“巴萨空间”计划——但是在多个问题的冲突过程中，双方越走越远。

雷韦特尔和拉波尔塔的意见不合，其实从梅西的离开就开始了。雷韦特尔在欧超的讨论会上与皇马主席弗洛伦蒂诺和他的亲信安赫尔·桑切斯相见，并在听取他们的建议和阅读了CVC注资合同的内容之后，和一些副主席一起说服拉波尔塔放弃注资合同——这代表了放弃与梅西续约。同样的情况还出现在俱乐部的转会政策上，在担保的义务解除之后，信奉“钱应该留在球场上，而不是银行里”的拉波尔塔开始变得激进，其中一个证明就是花费5500万欧元签下费兰·托雷斯，然而雷韦特尔认为应该严格遵守预算，并表示这笔转会没有必要，甚至是危险的——因为这可能会让俱乐部在急需钱的时候无钱可用，也可能影响哈兰德的签约。

此外，在人员管理上双方也有分歧。记者西克在节目中透露，当有着很深的加泰骑警背景的费兰·洛佩斯被任命为安全主管的时候，雷韦特尔并没有参与这一过程，抑或是被问及意见，这让他很不高兴，而前者最终因为渎职被解雇。类似的，在聘请两位和俱乐部经营结构相关的人员的时候，雷韦特尔也表示了不同意见，但是并未被参考。而在俱乐部的所有者问题上，雷韦特尔更加希望将俱乐部改组成为混合所有制——类似于会员持股75%，其他公司持股25%，并且认为这样能够帮助俱乐部和其他豪门竞争。但是拉波尔塔和他的亲信们压根不想谈这个问题，也觉得不可能在会员中得到通过。雷韦特尔对于拉波尔塔在法院调查结果出炉之后，选择向检察官办公室控诉内托和西莱森的球员交换也持反对意见，因为当时瓦伦西亚的体育总监正是如今在巴萨任职的阿莱马尼，他也因此去了美国而没有参加拉波尔塔举行的发布会。

至于压倒双方关系的最后一根稻草，则是和声田的合作。根据此前加泰罗尼亚电台的报道，这份为期三年的赞助将会持续三年，声田将会取代此前的乐天（男队主赞助商，疫情前每年5500万）、倍科（训练服和袖标，疫情前每年1900万）以及史丹利（女队主赞助商，300万）的大部分代言项目（袖标除外），还将取得诺坎普球场的冠名权（与多特的伊格纳信号公园球场等冠名略有不同，诺坎普的新名字将为诺坎普声田球场）。谈及这份合同，经济学家和记者马克表示，尽管在某些方面存在疑问，女队的500万赞助额甚至高过了贝蒂斯一线队的赞助额，但这确实是一份不错的合同。然而，雷韦特尔所认为的“不能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也有道理。主导这一谈判的是俱乐部的营销副主席胡利·吉乌，而拉波尔塔也并未听取雷韦特尔的意见。当雷韦特尔在美国和高盛谈完“巴萨空间”项目的注资，回到巴塞罗那，发现合同已经签完了，于是递交了辞呈。

“关系户”气走雷韦特尔

雷韦特尔和拉波尔塔的最大冲突，从根本上讲，在于俱乐部的管理模式。在权力分配上，雷韦特尔希望CEO能够在俱乐部的战略决定上有着更大的话语权，而拉波尔塔则喜欢介入俱乐部的每一个部门的运营。“格劳每天工作12个小时，但是巴托梅乌不在他身边。雷韦特尔每天同样工作12个小时，但是拉波尔塔总是在身边。”一位熟悉两人的消息人士表示。事实上，拉波尔塔的强权主义已经在此前陪同其参选的经济副主席希罗决定不加入主席团的事件中得到了很好的证明，在巴萨，拉波尔塔就是规则。而在人员选择上，拉波尔塔倾向于把“关系户们”安插在俱乐部的各个部门，并予以巨大权力，这种作风让雷韦特尔非常反感。经济学家和记者马克在科贝电台的采访中称，“雷韦特尔不得不吞下拉波尔塔给亲朋好友的合同。”

雷韦特尔喜欢广泛吸引其他公司的人才，并且给予严格的考核。在他的规范下，前耐克员工塞尔吉·里卡特接手品牌部门，从Desigual加盟的卡洛斯·森德罗斯成为人力资源总监，在CaixaBank支付业务担任科技主管两年半间的胡安·曼努埃尔成为信息通讯技术总监，这些加盟都增强了巴萨的业务实力。然而，根据体育经济媒体2Playbook的报道，拉波尔塔塞进来的一些人并未达到雷韦特尔的标准。比如奥尔赫·比特纳在加盟巴萨之后负责商业领域的项目，而其此前所在的Aqipa Ibérica公司的合伙人中包括了巴萨现在的体育副主席拉法·尤斯特。领导中国香港办公室的布里安·巴赫纳，此前则在CSSB Limited担任总监，这家公司由拉波尔塔此前的盟友，前雷乌斯CEO和大股东约安·奥利弗所控制。负责法务部门的佩里·梅拉多在2004至2010年之间在俱乐部工作，曾经是约安·奥利弗在任期间雷乌斯董事会的秘书。至于俱乐部的数字战略总监佩洛马·米卡泽，她其实是拉波尔塔幕僚长玛娜娜·吉奥尔加泽的女儿，后者是拉波尔塔在律师事务所时期就信赖的人，而这一任命因为佩洛马的经验问题在俱乐部内部引发了强烈的反对。此外，拉波尔塔的妹妹玛伊特出任新设立的多样性和包容性部门主管，她将会直接向首席合规官哈维尔·马斯报告，而他的堂妹玛尔塔·塞古则将主管基金会——这一决定因其丰富的经验，得到了内部的认可。

拉波尔塔的政坛朋友也没被落下，曾经帮助他在2011年参选巴塞罗那市长的约尔迪·波塔贝亚就在巴萨找到了工作。尽管董事会以专业性作为辩护，但俱乐部内部的消息源相信雷韦特尔能够找到更有经验的人选。在合作上同样如此，与以色列加密货币公司Ownix的签约主要源于拉波尔塔的关系，但是随后这家公司的实控人就被逮捕，巴萨因此废除合同，这件事差点让雷韦特尔引咎辞职。

连锁反应，即将触发

雷韦特尔刚开始任职时的表现难言出色，他提出的混合所有制的想法也显示出了他的“水土不服”。但是雷韦特尔很快进行了调整，并找到了适合巴萨的方式。“在开始的时候他看起来迷失了。他不知道如何管理一家足球俱乐部，尤其是像巴萨这样一个身处在活跃的、有时候会是伤害性的环境中的俱乐部。”一位现任副主席表示。“雷韦特尔有着领导能力，有着清晰的把巴萨带出经济危机的想法，而其中一些得到了实施。”记者阿德里亚在报道中称。ARA的马蒂则采访到了数位巴萨员工，尽管其中一些抱怨称雷韦特尔过于“抠门”，但是大多数仍然对他给予好评。

雷韦特尔的离开将会带来巨大的负面影响，正如一位俱乐部内部的关键人物所说：“这是非常坏的消息，因为雷韦特尔是巴萨重建过程中的关键人物。”好在雷韦特尔将会一直在巴萨工作，直到新的CEO上任。然而，他的辞职可能带来一系列的蝴蝶效应，根据节目La Porteria的报道，巴萨冬窗的一些操作并没有得到所有董事的认可，他们其中一些可能也会辞职，甚至不排除出现像“拉一期”一样数位董事同时辞职的情况。而节目Sin Concesiones则透露，董事会中负责给CEO提供帮助的董事何塞普·玛丽亚·阿尔韦特已经在考虑辞职。他和雷韦特尔曾在同一家公司工作，而雷韦特尔也正是出于他的举荐才来到巴萨的。同样可能有所行动的还有经济副主席爱德华·罗梅乌。一位巴萨董事表示，“在巴萨有控制金钱，关上和打开水龙头的三驾马车”，这分别是雷韦特尔、经济副主席罗梅乌和经济委员会主席豪梅·瓜迪奥拉。在雷韦特尔离任之后，罗梅乌和豪梅·瓜迪奥拉失去了他们主要的盟友，没有人知道罗梅乌的话语权会在多大程度上下降。

雷韦特尔并不是第一位辞职的高管，也很可能不是最后一个。在塞尔电台的节目中，前西班牙人传媒与机构关系总监奥古斯丁·罗德里格斯就表示，拉波尔塔的专断风格已经在希罗离任的时候得到了证明，这样的风格肯定会让更多的人辞职。然而，更深层次问题是，拉波尔塔应该如何塑造一个职业的管理模式？在拉波尔塔胜选之后，记者阿吉拉尔曾表示巴萨的新架构“让人想起拜仁将行政和足球分开的传统组织架构”，然而将近一年过去，这样的架构似乎并不适用——对于现在的巴萨来说，把足球和行政（如财政、营销）分开是不现实的。在阿莱马尼将会继续担任足球总监的情况下，拉波尔塔怎样寻找新的CEO，是一个职业的、渴望权力的CEO，还是就像记者拉蒙在塞尔电台节目中所说的，找一个自己用着舒服的CEO？这些或将决定“拉二期”的成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