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坛周报全媒体记者 王勤伯
2020年新冠疫情欧洲第一个重灾区,意大利伦巴底再度出现感染高峰。曾被认为已经群体免疫的贝尔加莫地区也无幸免,亚特兰大本周末前往拉齐奥客场的出发时间推迟一天,将在赛前才能抵达球场,因为球队可能出现了新冠案例,需要最后一轮排查以后才能出发。
不管检测结果如何,这场比赛都有一个确定的缺席者:斯洛文尼亚前锋伊利契奇。
他在2020年曾经神秘缺席过数月之久,之后队友说出了实情:伊利契奇一度感染新冠,同时他亲眼目睹了疫情期间贝尔加莫的惨状,这让他想起幼年时代那些可怕的经历,陷入深刻的精神低落和绝望。
伊利契奇之后又复出了,踢了1年多时间。但在最近,他的病情复发,再度缺席亚特兰大的训练和比赛。
意大利著名记者里瓦(Gigi Riva)是一位亚特兰大铁杆球迷。作为战地记者,他曾长期在前线报道波黑战争,在伊利契奇的老家普里耶多尔探访过集中营。这次听闻伊利契奇再度发病,他决定对伊利契奇发出一封公开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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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约西普·伊利契奇
请原谅我的冒昧,我们并不曾相识,我只在秦戈尼亚训练基地见过您一次,您迈着拖沓的步伐,肩膀轻微前拱,仿佛在保护自己的隐私。在您走向训练场的这段路上,我仔细观察,并对自己说,您平坦的后脑勺确定就是我深爱的波斯尼亚人独特的遗传特征。每个民族都有其特殊的相貌特征。不仅如此,对于每一个亚特兰大球迷来说,您更已成了一个兼具脆弱与天才的象征人物,值得好好珍视。
这就是我冒昧来信的原因。我读到了您新的苦痛,读到了让您深有归属感的贝尔加莫在2020年第一波凶猛的新冠疫情后再度遭遇困境的消息。我不希望做出超越这些的调查。我欣赏俱乐部对您的保护态度和措施,我欣赏相关人士的尊重、低调、普遍的团结。虽然我们想念您在球场上的表现,但没有人要求您必须成为优胜者。或者也可以说,偷偷地请求您在和自己幽灵的战斗中成为一个不一样的优胜者。
当我回溯您的生命故事时,我常常想起一个女人的话,一个曾经被(独裁政权)秘密逮捕、强奸和虐待的阿根廷女人,对那些想让她讲述自己经历的人,她总是重复这句话:“某些事情,我只会和自己的花草去谈论。”然而,这并不妨碍她放眼未来,在她可能的视野中拥有可以想象的未来。
您于1988年1月29日出生在波斯尼亚北部的普里耶多尔,很快就将年满34岁。您在几个月大的时候就失去了你的父亲,他是克罗地亚人,被一个塞族邻居杀死,当时,战鼓还只是地平线上遥远的回声。您的母亲决定搬去斯洛文尼亚,那里是许多前南难民的避难所。可以想象,普里耶多尔的幽灵一直伴随着您,就像一个仍在流血的伤口,即使是您已经取得的体育成就也无法将其缝合。
我去您老家的时候,冲突已严重恶化。在凯拉特姆陶瓷厂有一个集中营,超过一千名波斯尼亚穆斯林和波斯尼亚克罗地亚人被塞族人囚禁在那里。甚至有传言说工厂里有一个焚化炉,尽管没有找到相关的证据。在一次采访中,我大胆向塞族政治领袖卡拉季奇问起此事,他仅仅用一个仇恨的眼神做出回答。
费克雷特·阿里奇也曾在凯拉特姆呆过,我想您一定知道他的名字代表着什么。他是1992年登上《时代周刊》封面的那个因为蛆虫一样的处境而营养不良、憔悴不堪的青年,当时欧洲人才终于发现,普里莫·莱维“永不重复”的呼喊是徒劳的。
阿里克斯幸存了下来,他去了荷兰海牙,当波斯尼亚塞族将军姆拉迪奇因种族灭绝罪被判处终身监禁时,他为正义终得伸张而欢欣鼓舞。亲爱的约西普,您母亲通过逃难而躲过的地狱,可能又在回头来找您。
我们能做的只是对正经受存在苦痛的您鞠躬,感谢您曾带来的快乐。慢慢来,您有权利这样做。我们不是带着球迷的自私来等待您,希望您尽快重新穿上蓝黑色的战袍,我们的等待是对您的深情期待,希望您的嘴唇上再度绽放微笑。若能如此,将可以证明,坏人不会永远胜利,因为他们无法折服生命的意志。这也将是一种正义。这取决于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