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李霄鹏挂帅国足，迟到11年的“约会”

体坛周报全媒体记者王晓瑞述评

是他吗？没错，就是李霄鹏。

李霄鹏挂帅国足，我给出的评价是迟到11年的约会。为什么这么说呢？11年前他不是中国女足主教练吗？但实际上，在此之前，李霄鹏曾经短暂执教中国U17男足国青队，也就是后来在奥运会预选赛上三战尽墨的93/94年龄段中国国奥队前身。

所以，严格来说，这已经不是李霄鹏第一次执教男足国字号。而在上一回，他带队所创造出的成绩，也是看似那么无与伦比：带领U17男足国青队连胜利物浦、拜仁，战平巴萨！还差一点就拿到冠军锦标。

什么？你不是在说梦话吧？真的不是，这是真实发生的一段历史。

2010年4月，刚就任U17国青队主帅不久的李霄鹏，便迎来一项重要的比赛任务：第一届海康未来杯。比赛是在荷兰举行，从4月3日开打，5日结束。由于参赛球队多是U17级别，单场比赛只有60分钟而非90分钟。而在参赛队伍当中，中国U17的名气几乎是最低的，中国队当时与阿贾克斯、利物浦、巴塞罗那分在A组；B组则由拜仁慕尼黑、AC米兰、安德莱赫特和美国达拉斯组成。那时的李霄鹏只有35岁，刚就任男足国青主帅不到2个月。而在当年的一篇报告文学中曾经指出：刚上任的李霄鹏压力不小，身体消瘦很多，连嗓子都喊哑了。特别是在荷兰带队比赛期间，他的嗓子可是承受了不少历练。

11年前，李霄鹏第一次执教中国男足国字号

结果在未来杯上，中国队的表现先抑后扬。一上来面对巴塞罗那青年军，确切地说是巴塞罗纳Juvenil B，结果是0比0。历史文献介绍道，“中国队首先迎战巴萨。比赛一开始，中国队明显有些不太适应巴萨的打法，在场面上处于下风，但经过主教练李霄鹏一系列的部署，使得球队逐渐找到比赛感觉，而西班牙球员良好的技术和小范围的配合，给予中国队不小的麻烦，若非门柱和横梁帮忙，恐怕结果早就已被改写。”0比0之后，同一天要踢第二场比赛，国青队又以0比4不敌东道主阿贾克斯。看似接下来就是一败涂地的节奏，可没想到，次日背水一战对阵利物浦青年军，国青队反而1比0实现绝处逢生。半决赛交手B组头名拜仁慕尼黑，又是一个1比0，就这样中国队连胜两仗闯入决赛，李霄鹏第一次执教男足国字号，便有了触及一座冠军奖杯的机会。

但在决赛中，在苏亚雷斯等国际巨星的注视下，李霄鹏没能带领国青队创造奇迹，再次输给阿贾克斯。只不过相比小组赛上的0比4，决赛0比1的比分稍微好看一些。而且在丢球前，中国队还有一次击中横梁和一次射中门柱之举。

亚军，这是11年前李霄鹏第一次执教男足国字号的成绩单。倘若把这个成绩放到今天，男足国青队能够连克利物浦、拜仁、战平巴萨差点捧杯，也绝对可以配得上大书特书。当然，那毕竟是一项国际邀请赛，而且单场比赛时间也不规范，所以，当李霄鹏今天正式挂帅男足国家队主教练之际，也就没有太多人联想起当年的那段往事。

2010年4月，李霄鹏率领U17男足国青夺得未来杯亚军

而我重提这段经历，并不是想为李霄鹏摇旗呐喊、夸赞站台，事实上，我想表达的“迟到”，或者说“错位”，是非常想要阐述的内容。

当年从荷兰回到国内后，李霄鹏的首选，还是要把国青队继续带下去。谈及执教青年队的感受，他说，自己更喜欢带孩子。他还殷切地表示，“我是在今年2月底，足协有关领导找到我，希望我担任U17国青队主教练。我们这届青年队的任务，就是备战2012年亚青赛，力争获得出线资格。”后来，就任石家庄永昌俱乐部总经理期间，他也曾在一次私下交流中，重申当年怀有的这份心愿，本意是想继续执教男足国青队，可现实却是南辕北辙。

战罢未来杯之后4个月，李霄鹏重新穿上中国国字号球服，却摇身一变为中国女足主教练。关于这段往事，2011年9月12日，他在接受本报记者金山淞独家专访中曾经袒露心声，“在去年（2010年）8 月7 日上任之前，我就与中国足协领导沟通好了。我是来帮忙的，是过渡教练。无论这次女足冲击奥运会成功或者失败，我都会离开这个岗位。说好的事不能改变。”言外之意，李霄鹏11年前从男足国青跨界执教中国女足，更像一次从人情角度出发的“帮忙”。

从执教男足国青跨界至中国女足，堪称李霄鹏执教生涯的一次转折

然而就是这次“帮忙”，成为一场错位，以致于最终演变为三败俱伤。

在李霄鹏的执教生涯中，带领中国女足那一年半的经历最为黯淡。除了带队28场比赛，仅取得8胜6平14负，广州亚运会中国队无缘奖牌，伦敦奥预赛5战1胜2平2负仅得5分，使得中国女足历史性第一次无缘奥运会正赛。李霄鹏本人也在那段经历备受质疑和非议，甚至处境之艰难可以与现在的李铁相提并论，以致于离任以后，长达三年再未拿起教鞭。而失去“建队元勋”的男足国青队，从此陷入频繁换帅的梦魇，最终在亚青赛和奥预赛连续三场皆墨败北。

而在今天之所以重提旧事，也是在于李霄鹏挂帅男足国家队之后，难免会与个别当年的国青球员再次共事。比如之前随队征战12强赛的刘彬彬，就是国青队当年力克拜仁的功臣（助攻队友林创益打入绝杀）。此外，还有之前曾被里皮多次选入国家队的石柯、王彤、谢鹏飞等。

但是，翻开11年前那一份国青名单，现在可以踢上中超的球员已是屈指可数，甚至还有相当一部分人淡出中国足坛一线。而这个年龄段的球员，如今最应该是李霄鹏挂帅国足所倚仗的大户，正值27、28岁的黄金年龄。

所以，假想如果没有当年那次错位，李霄鹏就有很大机会至少带完一个亚青赛周期，甚至还有机会争取连任国奥队主帅。而如果能有那样的经历（例如洪明甫当年从国青到国奥直至国家队，一路执教并带起奇诚庸、具滋哲、金英权等人），之于他现在接手国足，之于这批球员的成长，之于中国国家队的系统建设，何尝不是一个很好的契机？但中国足球从来就不缺少各种错位和折腾，今天当李霄鹏挂帅国足，他的首要任务就是带队完成最后4轮12强赛，此外还要肩负新老交替的使命。而偏偏历史和他开了一个玩笑，如今国家队新老交替的群体，正是他当年第一次执教男足国字号的那批球员，但我相信，蓦然回首，显然会有一种陌生感在李霄鹏的心头油然而生，这个难度，远比他在11年前接手那支男足国青队复杂很多。

这是李霄鹏执教生涯的悲哀，也是中国足球的悲哀，永远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玩法。

然而在近些年，这种玩法依然是在中国足球界得到延续。比如成耀东目前执教的U20国青队，也就是冲击巴黎奥运会的下一届国奥队，涉及到很多方面，都和李霄鹏当年率领的93/94年龄段国字号非常相像。李霄鹏当年离开国青队之后，球队先后经历宿茂臻、里克林克和傅博时代，每一次的换帅理由，听上去都是那么冠冕堂皇。而在目前的这支U20国青，似乎也是上演类似的桥段。从魏新到沈祥福，从贡法龙到成耀东，魏新就和当年李霄鹏非常相似，短暂执教国青队之后，因为上层意志的改变被迫让贤；沈祥福则就堪比宿茂臻，而贡法龙和里克林克两位洋帅也是何等相像，直至最终彻底否定洋帅路线，如今又由成耀东重走傅博之路。

看上去，这简直是一部全面复制前人不断错位和折腾的“经典”路线。而其背后深层次的原因，正是中国国字号过去20多年建设的阿喀琉斯之踵——因为足协领导层的人事更迭，从而导致战略方向和用人意念的改变，直至不断发生各种错位事故。请允许我再一次使用“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作为形容，因为确实没有坚持，没有延续，没有“一贯到底”的精神，而这正是中国足球最欠缺的内核。

写到最后，我又突然开始浮想联翩起来。今天因为李霄鹏在此有感而发，但谁又能保证，十年以后，我会不会为魏新、成耀东抑或杨晨而再一次阐述同样的道理？其实，内行人都很明白大道理，问题是做与不做？不过，这次中国女足选帅，水庆霞的上任以及某位本土男子少帅的落选，也总算让人看到些许不同。至少相比11年前把李霄鹏从男足国青队“绑”到女足国家队，思路终于发生变化，“错位”事故没有再一次上演。如果从这一角度来看，也许中国足球能够让人看到一丝进步和希望？

至于李霄鹏执教国足的前景，还是祝他好运吧。成千上万个门口，总有一个人要先走。时光已不能倒流，十年之后，是朋友，也还可以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