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米兰现场手记：嘘声、歌声与掌声

体坛周报驻意大利特约记者 沈天浩

梅阿查迎回观众的第一场欧冠，主题是歌声、卢卡库和马德里。三万多的球迷人数，没法和疫情之前的场均上座率相比，但现场的声浪比之前可一点不差。国米和皇马近些年的缘分，已经无需多谈，赛前的各路意媒做足了准备。11年前在伯纳乌梅开二度的英雄迭戈·米利托，先是接受了《米兰体育报》的采访，又和塞萨尔、西多夫搭伙做了现场评论嘉宾。

忘不了的卢卡库

米利托在采访中说出的一句话，在球迷中激起千层浪：“卢卡库不该对一个他根本没法完成的事情作出承诺。当年，我也曾经距离皇马和巴黎咫尺之遥，但留在国米，对我来说是关乎足球人生的选择。”有球迷马上站队：“米兰城从来只有一个王，但不是你卢卡库！”也有人看不惯：“当年球队在伯纳乌，拿到欧冠刚刚十分钟，米利托就在麦克风前表示自己前途未定，以此要挟莫拉蒂加薪续约。如果没有那份肥约，他当真还会留在国米？”

当然，历史没有如果。米利托在国际米兰度过了生涯最后的黄金期，退役后回到母队竞技队任职，在劳塔罗转会国米的交易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他将自己的名字写进了蓝黑史册，注定是球队永远的传奇，而卢卡库的形象则与背叛和失望相连。对阵皇马赛前，梅阿查的大屏幕上放起前一个比赛日的精彩集锦，播放到卢卡库为切尔西进球的一幕，现场顿时嘘声大作。

米利托仍然在适应自己评论员的新身份，他的发言格调，仍然没有从国米传奇的单一人设中跳脱出来。相比之下，在天空台评球多年的坎比亚索说得更加透彻：“卢卡库在梅阿查遭遇‘云嘘声’，格列兹曼则在回到马竞的第一场欧冠，被掌声和嘘声夹道欢迎——这就是我们的命运。我们注定生活在这样的情绪里，被人爱，被人恨。对格列兹曼们来说，最悲伤的不是被主队球迷嘘，而是被彻底无视。”

从球迷们的着装情况来看，国米本赛季的“蛇皮”球衣大获成功，尽管球队出让了两名当家球星，但早早下单了新赛季战袍的拥趸仍然为数甚多。此外，场内外不乏身穿上赛季蓝黑9号的球迷，只是卢卡库的名字，已经被“改装”成了哲科。

冠军球队，歌颂“冠军”

“谁不跳谁就是米兰球迷”。开场前十分钟，北看台开始为比赛预热。梅阿查按例赛前报幕，从客队开始，老熟人安切洛蒂受到了“特别对待”。蓝黑这边，巴雷拉赢得了全场最高分贝的欢呼声，卢卡库离开后，他不仅是球队数得上的当家球星，更是北看台的头号宠儿。

“独一无二的国际米兰”——这首备受欢迎的球迷歌曲，响彻了赛前的梅阿查。记者席对面，一面印有法切蒂头像的旗帜高高飘扬：国际米兰和皇马在欧冠不乏交手纪录，多数蓝黑球迷记忆中最闪耀的时刻，属于罗伯特·巴乔，但球队最重要的一场胜利，却来自1964年欧冠决赛，法切蒂领军的那支大国际。欧冠主题曲响起，高亢激昂的尾声：“冠军！”全场齐声高唱。成功捧得三色盾后，这支球队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冠军。

学徒战大师，只差一步

上个赛季两支球队在梅阿查交手，教练席上斗法的是孔蒂和齐达内，尤文时期的前队友。当年，刚刚来到都灵城的齐达内在市中心的广场上和北非朋友们赤脚踢球，而孔蒂则戴上了斑马军团的队长袖标——某种程度上，他对皇马主帅可能还占据一些心理优势。这一次情况有所不同：尽管战术风格迥异，但赛前小因扎吉和安切洛蒂拥抱致意，似乎是大师和学徒。

皇马的阵容布置在开场后马上明晰——阿拉巴打中卫，纳乔踢左侧。本场比赛，奥地利人和哲科较上了劲，他用果断的防守化解了国米中锋的大部分威胁，代价则是主场球迷的整场嘘声。开场哨响后，安切洛蒂的球队马上对国米进行高压逼抢，上赛季蓝黑军团小组出局，阿什拉夫和比达尔的低级失误历历在目。

这一次，国际米兰没有重蹈覆辙。比起上赛季那场窝囊至极的0比2，本场比赛球队在大多数时间里，都是场上更加主动的一方。靠的是什么？布罗佐维奇！国米后腰本场发挥极其出色，可以在对手禁区见缝插针地妙传，可以在弧顶处放冷箭，也可以回到本方防线负责出球发牌，表现并不逊于对面的同胞莫德里奇。无怪跟队记者比亚辛感叹：只要布罗佐维奇发挥出色，国米就能在场上踢出好球。

能够顶住欧冠霸主的压力，另一位英雄是什克里尼亚尔。斯洛伐克人在本场比赛展示出了世界足坛数一数二的正面单防能力，卡瓦哈尔的突破、巴尔韦德的远射、维尼修斯的内切攻门，都被什克悉数化解。球迷们对蓝黑铁卫没有吝惜掌声，相比之下，进攻端的表现稍微令人失望：哲科和劳塔罗分别在皇马禁区内宴客，恰尔汗奥卢断球后发起反击，气势十足，但来到对方禁区前沿的最后一传却让人大跌眼镜。

用掌声迎接失败

梅阿查的大屏幕上实时更新其他比赛的战况。眼见曼城和莱比锡那边打得热闹、阿贾克斯的阿莱上演大四喜，自己这边却仍然是0比0，现场球迷有些着急。高潮出现在比赛第65分钟左右，亨德森在遥远的安菲尔德轰入世界波，眼见大屏幕上打出利物浦3比2米兰的比分，现场的内拉们短暂地沸腾起来。

危险在不知不觉中到来。几乎与此同时，安切洛蒂用罗德里戈换下巴斯克斯。两位意大利教头内战，下半场的换人最终决定了比赛结果。第80分钟，莫德里奇被卡马温加换下，这当然不是皇马10号生涯最精彩的表演之一，但梅阿查仍然用全场的掌声，向这位大师致敬。

国米球迷们未曾想到，十分钟后，正是卡马温加送上致命助攻，罗德里戈适时插上，一脚冷酷至极的攻门，让整座球场的温度瞬间跌至零下。就在丢球之前的一瞬，北看台刚刚开始齐声高唱：“独一无二的国际米兰”，希望助力球队在末节勉力绝杀。如此诗意的场景，衬托出丢球的苦涩和结局的难以接受。终场哨响，梅阿查在嘘声和掌声中选择了后者，国际米兰踢得当然不差，但下一次战胜皇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