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武磊成了我们支持的球队的敌人…

西班牙人2-0萨拉戈萨 战报

体坛全媒体驻西班牙记者 林德诺

年初武磊卫冕中国金球奖时，我在《足球周刊》撰文，讲了“你不知道的有关武磊的10件事”。有球迷私下找到我抗议，表示武磊绝平巴萨一战，有一位身穿巴萨球衣振臂高呼的中国球迷也该入围。我回复说：“抱歉，当时我坐在看台上，没注意到这个细节。”

对于当地的球迷和媒体，这个瞬间显然微不足道，武磊实现中国金球奖“三连庄”的可能性正逐渐渺茫，我也很难再有机会将这一瞬间补充在杂志上。但这位巴萨球迷小哥的故事，绝非中国球迷间的特例。这个周末，我同样迎来了这个时刻。哪怕放在年初我也不愿承认，我的主队与西班牙人竟有在西乙相遇的一天。

武磊加盟西班牙人两年，我曾多次被扣上“队迷”的帽子施以网暴。或许作为半个公众人物，遭遇网暴并不是什么新鲜事物，但似乎仍有必要澄清，我个人从不是西班牙人的拥趸。那支已在西乙滑至第20的球队之于我的魔力，是艾马尔、安德尔·埃雷拉、拉菲塔们，而我比武磊更早踏入RCDE球场，也多亏了一名前萨拉戈萨球员的牵线搭桥。倒是本部门内真正的原生西班牙人球迷，在武磊加盟后却始终闪避自己的球迷倾向。

“希望武磊进球，萨拉戈萨取胜。最好裁判再来几个利于客队的判罚。”对这场令人纠结的比赛，我只能如此做出预测，偏偏现实与期望相反。或许对于多数西甲铁杆，每逢自己支持的球队与西班牙人相遇，都曾经有过类似的纠结，也做出过类似的取舍，比如那位穿着巴萨球衣，庆祝武磊攻破自家主队球门的年轻人。

萨拉戈萨门将曾效力西班牙人

两年来在达尼·哈尔克体育城，或是在球队出征的每一个客场，我都见过不少来等球员签名的中国球迷。他们中有一部分是从中国赶来，但更多的还是西班牙当地的侨民或学生。在西班牙足坛，这些人都有各自的主队，或是皇马巴萨，或是西乙或更低级别的小俱乐部。我在当地结识的几位同行也如是。但对于武磊和西班牙人，大家都怀着特殊的感情。

疫情未到来时，朋友带着两位中国来的巴萨球迷，来到达尼·哈尔克基地索要签名和合影。来到基地门前，他突然叫住了两位球迷，提醒他们换掉巴萨装备，这两位初来乍到的球迷，很快明白了背后的用意。或许当地人未必介意他们穿着巴萨外套进入，但他们至少在表明态度：我们虽有更支持的球队，我们却尊重武磊的选择，也尊重武磊选择的地方。

梅拉梅德替补上场起到了作用

但尊重归尊重，把武磊视作与其余队友们完全等同的存在，对于中国球迷和媒体而言，恐怕仍是不现实的奢望。一些论坛上已经出现了“人迷”和“队迷”站队互撕的不理智现象，可他们或许没有意识到，当武磊的队友们陷入困境时，那些“人迷”也在为西班牙人的前途心焦，当武磊连续数场无缘首发时，所谓“队迷”也在期待着他重回主力阵容。

还好，值得所有人欣慰的是，重新首发登场的武磊，能继续得到队友的支持，以及合理的战术部署，并在上半场发挥出色——也包括我，这个曾盼望客队取胜的“敌人”。易边再战，武磊在场上相对沉寂，小将希尔在武磊面前突然“独”了一次，球队也开始失去中场。比森特·莫雷诺换下武磊的时间看起来太早，但当替补们马上起到作用，不少人的心绪也开始缓解。所谓的“人迷”与“队迷”的想法，在潜移默化中交织在一起，而看到武磊顺利完成了主教练布置的战术任务，我也不必再将情绪纠缠进客队意料之中的失利。

听完发布会和当地媒体的评述，我向萨拉戈萨的新闻官加伊先生发去问候。武磊加盟西班牙人后，我跑去罗马雷达看球的次数也少了。萨拉戈萨正陷入泥潭，为了不在赛季结束后滑落至第三级别联赛，俱乐部还要在冬窗做明确补强。或许来年转战罗马雷达，香川真司就能回到场上，“我们”的萨拉戈萨摆脱了险情，“咱们”的西班牙人也一路凯歌。

希尔用进球“挽救”了糟糕表现

比赛结束后，今夏加盟西班牙人教练组的体能教练帕斯托尔，得知了塞内加尔人迪奥普不幸英年早逝的噩耗。这位打入2002年世界杯首球的后腰，曾在2010-11赛季与帕斯托尔在雅典AEK共事。足球滚动了百余年，把看似难有交集的人们连接起来，就像格拉内罗读出《足球周刊》里的中文，就像西班牙人球迷支持武汉卓尔保级，就像帕斯托尔在胜利过后的独自神伤。原本支持皇马、巴萨或是萨拉戈萨的中国人，如今对西班牙人也有了共情。划分“人迷”还是“队迷”之前，享受作为“球迷”的满足感，不是更纯粹的幸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