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勤伯：中国足球失去了一次让世界抄作业的机会

体坛周报全媒体驻意大利记者 王勤伯

一觉醒来，看到中超重启的消息，很多人欢呼雀跃。点进去仔细看看，发现是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分组赛会制。

这是一次迫不得已的重启。按照今年的国际足球日历，如果中超7月份还不重启，今年几乎将就可以直接宣布中国不再有职业足球了。而此类专业足球时代的赛会制重启方案，也是中国足球职业化以来最不职业的一次操作，市场和职业两大因素几乎没有得到认真考虑，考虑的只是管理的方便。

早在今年3月欧洲爆发疫情导致联赛中断的时候，《罗马体育报》采访了意大利一位医学专家，问及联赛何时可以重启。这位专家说，以中国为参照标准。

换成今天的网络流行语，这位专家说的是：抄中国作业。

从防疫的角度说，中国为世界提供了宝贵的经验。抄作业与否需要考虑各国国情，但认真学习研究了中国防疫经验的国家像南美的智利，防疫确实效果很明显——近邻的厄瓜多尔、秘鲁、巴西死人一大片，智利却把死亡率控制在了一个相当不错的水平。要知道智利是全世界胖人最多的国家之一，该国其实完全可以成为死掉一大片的重灾区。

可惜的是，中国足球像自古以来一样，绝对有能力保证全世界抄不了中国的作业，哪怕这次欧洲人都说了要等着抄中国，中国足球仍然让他们白等了。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我们听说过好几次中超要重启，然后又后几次听说重启不了，后来就连国外媒体都发出了警报：中超再不重启，恐怕今年没时间了。

德国无疑在新冠防疫方面成为欧洲的典范，哪怕近期肉联厂又爆出疫情，德国人做事严谨又积极进取的态度放到哪里都引发称赞。同时，德国足球的重启方案也被欧洲各国广泛抄作业。

五大联赛中，法国人最偷懒，法甲和法乙直接停了。这导致像里昂、巴黎这些球队现在就在那里训练着，干等8月份欧冠重新开战。德国联赛却是在5月份就重新开战，尽管开赛前爆出科隆球员感染病毒等消息，但从未见到说病毒真正影响到了联赛，现在德甲已经踢完了，科隆也顺利保级了。

德国足球重启方案是为欧洲很多国家的联赛重启提供了模板。德国人倒是不喜欢吆喝别人快来抄作业，被人抄作业是德国的义务，欧盟的本质其实就是德国带着邻居们做作业，二战后的德国是一个乐于助人而且苦口婆心的学霸。

德国足球重启方案当然不是德国足协的一言堂，而是经过了罗伯托-科赫研究所认证的。其中以后一些细节是过去一些国家联赛重启解不开的死结：例如意大利的防疫规定一人感染身边人都要隔离14天，这样只要爆出一个球员感染，球队未来2周都无法比赛。

但德国足球联赛重启方案确定了谁感染谁隔离的原则，并不要求队友隔离。这个松绑方案首先是建立在大规模和频繁的检测基础上的，其次是随着医学界对新冠病毒的认识提高，当下感染者重症率、死亡率明显不如早期，人类需要学会更聪明地和病毒共处。这是防疫和经济生产活动之间的平衡关系，人类无法生活在真空里，足球世界也是一样，只要有办法确保疫情可控，就没有理由无限期地等待。

以开放防疫措施引发不少争议的瑞典，联赛开始比德国更迟，其实他们也抄了德国的作业。例如6月30日马尔默宣布有球员感染新冠病毒，但7月1日马尔默照常在主场出战卫冕冠军佐加顿斯，同时佐加顿斯也宣布并不害怕和马尔默比赛被感染。

中国足球搞了很多年职业化，大体的模式仍然不太像是职业足球，而是企业足球。除了国安、申花等少数几个俱乐部，企业（老板）即是俱乐部的痕迹仍然很深，以球迷为重要参与部分的俱乐部文化并不深厚。中超重启方案，另一个被忽略的环节是球迷。

写这篇文的当天早上，我在佛罗伦萨一家酒吧里吃早饭，听见两个当地人隔着桌子戴着口罩聊天，关于今晚佛罗伦萨和萨索洛的比赛。

其中一个人说，他很想去看看，现在天气那么热，晚上9点45分开球的比赛，如果能去现场看看，就当夏夜的一点消遣。另一个人回答，是的，其实去现场，看台都是露天的，并不是那么不安全。

中国足球失去了一次宝贵的让世界抄作业的机会，但是在细节上仍然有为世界提供创意的空间。欧洲联赛重启基本都没有允许球迷入场，不少俱乐部都在推出特别的方案，例如Zoom云看球，或者在球场外的停车场像汽车影院一样看球。荷兰联赛下赛季有可能允许一定数量的观众入场，条件是不许呐喊。

中国像江苏等省份的疫情防控非常出色，为什么就不能在允许球迷入场等环节做出一些有创意的举动、为世界提供参考呢？新中超方案真的是让人遗憾的，它只是说明有关方面想把今年的联赛赶紧搞完了事。但是，如果世界各地的疫情到明年也没有消灭，中国足球继续空空荡荡赛会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