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历者口述：公牛王朝崩塌之后的残垣断壁

体坛周报全媒体记者 孔德昕

1997-98赛季，迈克尔·乔丹6冠封神，公牛的《最后一舞》圆满落幕，接下来等待着这支队伍的是全新的领域。

王朝崩塌之后的残破总是令人心酸，放眼NBA历史，恐怕没有任何一支球队比1998-99赛季的公牛坠落得更加彻底。“禅师”、乔丹、皮蓬、罗德曼、科尔、布奇勒、朗利等一众主要轮换全部走人，球队战绩从前一年的62胜东部第一跌到了13胜东部垫底（缩水赛季），成为了继1969-70赛季的凯尔特人后又一个无缘季后赛的卫冕冠军。

那支公牛队到底是在怎样的环境中开启重建，他们在王朝崩塌后的一个赛季又经历了什么？面对HoopsHype的采访，《最后一舞》的后续故事由几位公牛球员和当时的知名记者为我们口述填补。

王朝队伍解体

迪克·辛普金斯（1994-2000公牛前锋）：“那个休赛期我们目睹了球队开始重建。对于我们这些没有走人的球员来说，你能做的就是拥抱新环境。我们迎来了一位从大学联赛过来的新教练，还有很多年轻的新人。我们知道重建开始了，从冠军球队到重建队伍，接受这个过程并不容易。”

约翰·杰克逊（1994-99《芝加哥太阳报》公牛跟队记者）：“杰里·克劳斯早准备好拆散球队了，老板莱恩斯多夫也不想再保留阵容，因为97-98赛季公牛的总薪水太高了，达到6130万美元，保留原阵容差不多要花8000万左右。赢得冠军当然很好，但莱恩斯多夫也要考虑经济利益，97-98赛季的公牛并不是利润最高的。实际上98-99的公牛更挣钱，因为他们的收入没有减少太多，但球队总薪水不过2860万。”

布奇勒（1994-98公牛前锋）：“作为总冠军，你觉得自己已经有权利在目前的阵容下再拼一次，直到有人击败你们。回头想想，当时球队被拆散其实是挺让人失望的。”

斯科特·伯勒尔（1997-98公牛前锋）：“我们都想要一份新合同留队。我的意思是，大家确实热爱待在芝加哥。莱恩斯多夫也是球队解体的原因之一，但所有人都在怪克劳斯，但如果老板希望球队保留现状，总经理也做不了什么。”

萨姆·史密斯（1987-2008《芝加哥论坛报》专栏作家）：“那就是故事的结尾了，和上一次乔丹退役不同。上次斯科蒂·皮蓬和霍雷斯·格兰特还在，菲尔·杰克逊也还在。但是1998-99赛季，我们都确定公牛会一蹶不振。”

科里·本杰明（1998-2001公牛后卫）：“他们管我们叫公牛宝宝。迈克尔、斯科蒂、丹尼斯、菲尔都走了，但我们依然是卫冕冠军。我一直想加盟公牛，想像乔丹一样，所以当他们选中我的时候我高兴坏了。”

地狱难度重建

肯特·麦克迪尔（1988-99《每日先驱报 》公牛记者）：“看看98-99赛季公牛面对的情况：崩塌的冠军队伍，主教练走人，超级明星走人，NBA遭遇停摆风波推迟了4个月才开赛，常规赛只有50场，在一位毫无NBA经验的菜鸟教练手下打球，大部分轮换球员都很嫩。这基本上是你能想象的离成功二字最远的情况了。”

杰克逊：“对于球员们来说真的很困难，特别是他们还那么年轻。在赛季开始后他们几乎没时间训练。在正常的赛季里，他们通常会有几次高强度的训练，但在那个缩水赛季，球队几乎没有队内训练时间了。”

本杰明：“太难了，训练营时间很短。我是一个刚离开大学的菜鸟，他们直接扔了200页的战术书给我，让我们打三角进攻，根本没时间学习这些战术，太难了。每周都有背靠背比赛，而且由于我们是卫冕冠军，还有很多全美直播比赛。（那一年公牛打了14次背靠背，还有2次背靠背靠背。）”

可怜的菜鸟教练

史密斯：“蒂姆·弗洛伊德（公牛新帅）被虐惨了。他早就给自己设定了执教NBA球队的目标，而且过去几年都和杰里·克劳斯保持着良好的关系。蒂姆渴望名声、金钱，但他真的不怎么喜欢NBA。直到开始执教公牛了，他还总是说着大学篮球那点事。很显然他几乎没怎么看过NBA比赛。克劳斯的理论没什么问题，他希望找个大学教练来帮助一批大学生适应NBA，他只是选错人了。”

辛普金斯：“蒂姆领到的是一名NBA菜鸟教练能领到的最难的剧本。他要带领一支卫冕冠军球队，但这里最好的球员和教练都已经走了！对他来说这并不公平，这就像你希望某个人能接替迈克尔·乔丹的角色。我觉得弗洛伊德教练干得不错，他很谦卑，来到球队的时候并没有趾高气昂。”

杰克逊：“他面对的情况简直无解。我喜欢弗洛伊德，我们经常聊一些篮球之外的话题。他是个好教练、也是一个聪明的好人。但他所处的位置太难了，接替的是菲尔·杰克逊。即便是队内拥有一批全明星球员，想要做到菲尔所做的事情也是很难的。更何况你带的是一支没什么天赋的年轻球队？这时候人们还拿你和菲尔去比，这情况无解。”

麦克迪尔：“菲尔是一个战略家，我没从蒂姆身上看到这方面的可能。我不知道杰里为什么选中了蒂姆，除了两人关系好、一起钓鱼之类的。让一位没有NBA经验的教练来接手过去8年拿到6冠的球队，这无疑是自杀。更糟的是蒂姆本身也没有做好准备。当然了，那支球队的情况本身也很差，我甚至不确定如果是菲尔执教，情况能变成什么样。”

输球、输球、输球

克罗内·大卫（1998-2000公牛前锋）:“我记得那一年揭幕战是打爵士，就是马龙、斯托克顿、霍纳塞克都在的爵士，和前一年总决赛的阵容没什么区别。我看着他们心想，‘天呢，我要跟刚刚在电视上看的总决赛球队交手了？’那是我生涯第一场NBA比赛，印象太深了。（公牛96比104爵士）”

本杰明是98年首轮秀

本杰明：“前半个赛季感觉还很棒！我们在路上还有警察开道，一切都是冠军球队的待遇，对于当时20岁的我来说那简直酷毙了。但是到了后半个赛季就没有这些了，因为我们一直输球哈哈哈。”

拉斯蒂·拉鲁（1997-2000公牛后卫）：“输球太糟了。当你赢不了比赛的时候，50场球就显得那么漫长。不光是背靠背和背靠背靠背难熬，当时所有球队都想干公牛，毕竟我们是统治多年的球队。我们打魔术的时候好像被虐了47分！那些球队就像在说，‘既然那些家伙不在了，你们就替他们还债吧。’”

黯淡的阵容

大卫：“当时球队里最好的球员就是托尼·库科奇了，在我去公牛前就非常喜欢他，他非常棒。罗恩·哈珀也还在队里，但他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而且还受了伤，所以我们跟之前完全是两支球队。”

辛普金斯：“托尼是NBA中最被低估的副手球星，在他职业生涯的后半段，他变成了我们眼中的“箭头。托尼是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球员和天才，他在场下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队友。”

杰克逊：“库科奇是队里的得分王，他在更衣室里也带领着大家，但他不是那种会挺身而出执掌球队大权的人。那年球队新签下的布伦特·巴里可能更符合领袖的定义，但当时那支球队真的没有太多领导力可言。”

史密斯：“那一年公牛签约布伦特·巴里确实是很重要的一笔操作。克劳斯总会有一些自己中意的球员，比如之前的丹·马尔利，巴里就是其中之一。但当时芝加哥内部太混乱了，局势一团糟，最终巴里也有些灰心丧气。”

拉鲁：“那支球队有一批希望打出未来的球员，但没几个已经在NBA证明过身价的人。我、本杰明、科里·卡尔这样的球员都在寻找方向。再加上我们的教练也是个菜鸟，太困难了。”

如果公牛王朝多撑一年...

史密斯：“如果公牛不解体，原班人马的他们还能夺冠吗？不能。皮蓬已经和球队生出嫌隙，他歇了半个赛季呢。罗德曼开始下滑了，他在湖人的表现也确实如此。菲尔距离休假模式又近了一步，迈克尔则已经有些疲倦。97-98赛季后皮蓬做了背部手术，从此开始下滑，乔丹则在休赛期切雪茄的时候划伤了手，严重到影响了投篮。而且像朗利、科尔、布奇勒这样的轮换都拿到了长约，公牛基本不可能匹配。”

杰克逊：“很多人可能忘了，那年夏天乔丹很快就宣布了退役，而没有等到临近秋天才决定。我觉得他在精神上和身体上都已经累了，他需要休息了。”

麦克迪尔：“唯一能阻挡他们的就是迈克尔的求胜欲。但迈克尔的求胜欲有很大一部分来自于追求6冠，拿到6冠后他自己可能会缺乏动力。”

本杰明：“如果他们还在，我们当然还能夺冠！特别是在一个缩水赛季，这没什么难度。他们当时已经达到了无人匹敌的地步，那支队伍是完美的。如果球队不重建，他们100%还能夺冠，赌城的赔率也会印证我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