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区中心笔记⑭：意大利终见亮光，起点还是结束？

体坛周报全媒体驻意大利记者 陈硕麟

最近一段时间，意大利疫情的受关注度已不如之前那么高，美国疯狂飙升的数据吸引了人们更多的注意力。第一名以外的人总是容易被遗忘，而除了美国，意大利的数据也已经被西班牙赶超，在未来也许还有德国、法国…

但这也从一个侧面说明，意大利的封锁令在持续将近一个月之后开始慢慢见到成效。虽然死亡人数仍居高不下，但单日的新增病例增长正趋于平缓，且有慢慢下降的趋势。我所在的布雷西亚是意大利代表性的重灾区，在3月末的时候疫情趋势也有了明显的放缓。

布雷西亚街景

但媒体口风非常谨慎，《布雷西亚日报》是这边居民平日接受信息的主要来源，阅读比重不亚于《晚邮报》等国家级大报。他们在疫情期间每天更新省内各个地区的数据、绘制曲线图、传达民防部最新的通知以及便民措施。4月1号，他们在头版发问：我们来到了路的中间，但终点是危机的起点还是结束呢？

这种担心不多余，在那不勒斯，路上人来人往特别热闹，很多居民按捺不住隔离期的寂寞，想方设法借着购物等理由多次出门，然后再慢腾腾地在路上磨蹭，努力为自己创造在外放风的时间和空间。有超市的工作人员很无奈，对着聚集在门口的顾客喊话：“不要再天天地过来，每次只买一包面巾纸或者几欧元的东西了，行吗？”

人们则创造出了一个新名词：那不勒斯式隔离。说是隔离，但街道上人来人往，和平日一般热闹。一片混乱的那不勒斯式隔离并非孤例，西北城市热那亚也有很多居民找各种借口在路上闲逛，但引起的关注没有那不勒斯高。一来因为那不勒斯的人口密度本身位居全意大利之首，其次该地区一直以来也是意大利社会文化中一个特立独行的存在，人们或欣赏或嘲讽，总倾向于带着放大镜观察那不勒斯的一切。

“那不勒斯式隔离”

布雷西亚暂时没有这样的情况，整个三月份，该地区记录的死亡人数几乎是往年同期的4倍，而在媒体的宣传下，人们相信实际的感染人数和死亡人数远高于公布的数据，又因为该地区的老年人口占比重实在很高，大部分人就算已经在隔离期下闷了许久，也不敢随便轻举妄动。

人们对疫情数据的疑虑并非凭空而来，为数不少的外来移民是否被妥善地纳入到新冠的检测范围并没有明确的说法。2013年开始，布雷西亚开始接受安置难民的任务，原先也有大量的华人和南亚人在此工作经商。很多人在语言沟通上存在障碍，哪怕语言上不存在障碍，能完全了解当地医疗和社会体系的人也是极少数。

布雷西亚街景

我曾经帮一位中餐厅老板做过翻译，他需要去医院进行术后检查，但苦于听不懂医生说的任何一句话，甚至连医院之前给他如何做的手术都一知半解。检查完成的很顺利，医生开了一些药，将说明告知我，请我一一转述给老板。

问题解决了，老板如释重负，回去的路上一改平时在店里的沉默寡言，还跟我讲述自己开店的故事：“全年都没得休息…赚的钱也只够自己一家四口吃喝…”“周末还要防着这边的年轻人过来吃白食，他们经常成群地来，吃饱之后一个个找借口溜走，要是不警惕点先扣住一个人，这顿饭又白做了。”

但他一家只能继续留在这里，他们在国内已经找不到任何能做的工作，连记忆中的祖宅也已经被改成了小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