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李咏和单田芳:不问江湖风波恶,归去包不同
清晨,打开微信,突然看到好友群里的一幅字:先生已随桃花去 世上再无侠客行。
当时,就是心头一震:莫非金大侠……敢紧打开朋友圈,赫然N篇文章的标题都是在谈武论道、说古论金。而且,就算是不点开这些文章,也可以猜到:金大侠真的已步单田芳先生、李咏老师后尘,鹤驾西游了。
所以,今天,不写体育,也不聊战斗的民族,只想说说金庸和他同在天堂的两位同伴。
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三位影响过上亿人生活的媒体人,永远地离开了“曾经”或是“一直”热爱着他们的听众、观众和读者,当然,按时髦的话讲,这些人是粉丝。
很感慨.因为,他们真的是三位媒体圈标志性的人物,标志了一份属于他们自己、也属于一个时代的辉煌。更因为,自己确曾见证了他们过往的那份辉煌。
金大侠和单先生,虽然一个是1924年生人,一个是1934年生人,但相对于他们在大陆的粉丝而言,也应当也算是同龄人了。因此,在改革开放的大背景下,他们应当几乎是同时进入粉丝视野的。而且,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感觉身处香港的金大侠,其成为全中国风靡至极的偶像,较之年龄比他还小些的单先生,似乎还要晚些,当然,较之1969年出生的李老师,则要早上十多年了。不过,由于改革开放这一时代性的共同因素,他们成为偶像级的人物,前后也就是十来年的差距。所以,对于当今即使就算是才二十多岁的朋友而言,他们也都不会太过陌生。
单先生,作为音频时代的标志性人物,应当是随着改革开放的脚步进入中国公众视野的。年轻时曾经红极一时的这位评书艺术家,快到五十岁的时候,再次成为了全中国家喻户晓的人物。当然,他的作品能够流传起来,功劳应当属于收音机这一改革开放后每家必备的传播平台。那会儿,现在家家闲着基本不用的电视,尚是普通家庭可望而不可及的奢侈品。
记得,第一次听单先生的评书,应当是八十年代初他每天中午13:00在广播电台上连播的《隋唐演义》。至今,三十多年过去了,偶尔和同龄人吹牛,能够随口说出隋唐十三条好汉的名字,仍然是我深以为荣的事情:毕竟,那代表了我无忧无虑但却渴望知识的童年,要知道,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买书不仅是高雅的事情,更是需要资金的事情,所以,不用花费一分钱的小说评书连播,应当是普通孩子获得是非观和开阔眼界的最佳途径。
评书对孩子们的影响是润物细无声的。所以,低我一届的初中校友们,曾在学校后面的树林里开了一个“村北小教场”:当班中有男生发生矛盾时,所有男同学会一起来到小教场,发生矛盾的两个同学则当众按规则比武开练——只许用拳头而且不许攻击致命部位乱打一气!据说,这个“小教场”存在了好长一段时间,也解决了很多的事情。当然,其自然逃脱不了被老师发现并取缔之命运的,但终究是留下了一个酒后用来打趣的传说。
上了高中以及工作之后,由于学习和生活的节奏都大大加快了,就很少听单先生的评书了。只不过,搭乘出租车时,偶尔听到他那略带沧桑的声音之际,仍会倍感亲切。如今,年龄渐长,偶尔身处异国他乡、长夜难眠之际,手机放出来的单先生评书,还真是最好的催眠曲。
金大侠,作为报纸时代的标志性人物,应当也是随着改革开放的步伐,先是在广东成名,之后才逐渐渗透到内地的:八十年代初,他的作品已在广东结集出版的时候,北方的《武林》杂志还只是连载了其射雕三步曲中的一小段《黑风双煞》。
记得,我就是在读初中时,通过《武林》连载的《黑风双煞》结缘金庸先生的,高中时则对他的书达到了痴迷的程度——马上就要高考了,但还是忍不住连夜看完了他一部四册的小说。现在的年轻人应当很难理解:三十年多年前,全中国的青少年们,怎会因为一本《射雕英雄传》而如痴如醉?但那时,确实是一个女孩子读琼瑶、男孩子聊金庸的时代,就像是现在的女孩子玩抖音,男孩子玩快手一样。所以,“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这幅对联,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到九十年代初期,绝对是众多年轻人寻找江湖同道时必须面对的流行切口。
金大侠虽然是作家和报人,但由于他的作品多被影视所改编,因此,搭乘了视频这一新传播技术之后,金大侠也就和众多明星演员一样,成为了不仅自带流量、还可以为他人带来流量的话题性人物:不仅李敖大师生前曾在电视上公开指责他写的东西什么也不是,就算是到了移动互联时代的现在,仍然有人凭借在微信公众号上玩“金学”而每每十万+,而且,这十万+,不仅指的是粉丝流,更是指的现金流。
李咏老师,应当属于电视时代的标志性人物。如果说金大侠成名有借电视之力的成份,单先生也曾尝试过电视评书但并不是那么成功,那么,李咏老师,则应当算是完全依靠电视做到举国闻名的。
李咏老师,1968年生人,简历显示,他是1987年考入的北广——现在的中国传媒大学。1985年前后的高考,绝对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所以,那时候能够读到大学的人,是被称为“天之骄子”的,是绝对有理想的一代人。所以,私下以为:经过北广这一著名文化学府的培育之后,有理想的李咏,应当是有济世报国雄心的。
然而,李咏真正名扬天下,却是以娱乐明星主持人的身份,就像是《开心辞典》中她的同龄人王小丫一样,虽然有着满腹才华和N多想说的话、想做的事,但却要用最简单粗暴的娱乐形式来实现最基本的传播。
记得2005年前后,在饭局上,一位北广的女研究生朋友曾聊到:上周,她心情不好,在长安街上漫无目的闲走,突然看到李咏的大奔飞驶而过,马上就打电话吼了他一句:你在长安街上胡逛什么?!超速了没有?!而且,听到李咏惊讶的声音之后,她马上就挂断了电话,根本没给他判断是谁打电话的机会!给我们讲完这个故事,小姑娘哈哈大笑!相信,那天她和李咏玩过恶作剧之后,心情也是相当愉快的!
真的可以讲,这位北广的小研究生,那天就算是看到金大侠或是单先生从身边走过,也不会和他们开玩笑调节心情的。也许,这就是李咏老师的悲哀之处:他在用自己的痛苦,带给别人欢乐。就像是那些美国常青藤出来的工程师,天天要研究学渣们最喜欢玩的游戏。
也许,厌倦了娱乐背后的痛苦、更看清了主持人在电视这一传播平台的发展趋势,2014年,在移动互联时代到来之际,李咏老师离开光环满满的央视回到了母校任教,再次成为崔永元同事之际,相信他们应当也会探讨“电视这种传播手段是否已经被手机威胁”这个跨时代的问题。
可惜,未及在高等学府里著作等身,更未及对新媒体发表宏论巨著,李咏老师英年早逝,虽给媒体圈也留下了一个事业及代价的思考,但这份思考的代价却实在是太大, 只能是让几乎所有的人一声叹息。
叹息之余,只能说,这时间过得真快:小时候真的很崇拜口吐莲花的单先生,中学时很痴迷金大侠的江湖世界,大学刚毕业时则很欣赏李老师的特立独行,但这一切,突然就都成为了过去。
现在想来,如果硬要站在传播的角度观察一下这三位前辈,感觉最为独特的应当还是金大侠。这无关他们的学识水平,只是因为:金大侠的作品,不同的年龄会有不同的感觉,而且其还可以随时拿出来阅读理解,无论是在人来人往的车站中,还是在空无一人的公园里,一份成年人童话中快意恩仇的快乐马上就会呈现在我们面前!而单先生和李老师的作品,要品味起来,对环境及心情的要求,就要复杂的多了。尽管,到了移动互联时代,他们三位作品的呈现方式,都是一样的简单。
今天,也许就是为了显示自己多么卓然不群,有些人在重拾李敖的牙慧,高谈阔论武侠小说这种大众文化的肤浅。所以,忍不住写了上面的这些文字,只想说明一个简单至极的观点:无论如何,金大侠的书,以及单先生的评书、李老师的节目,都起到了文化普及的作用。而且,这种普及,还真的不是娱乐至死式的声色犬马。
至于他们的影响力,也许,金大侠笔下两个最为著名的悲剧性人物——少林寺玄慈方丈及华山宁中则女侠——都曾坚持的主张,应当是最好的注解:当少林寺和华山派面临艰巨困难之际,他们都选择了“尽人事、安天命”式的放手一搏!只要尽力了,就不要管结果了。
吟到恩仇心事涌,江湖侠骨已无多。但愿,这三位曾经带给我们快乐的大师,在天国遇到像李敖这样的攻击者,能够相逢一笔泯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