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观世界杯·往事】1986:上帝之手 世纪进球

克韩05-27 11:11 体坛+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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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坛+记者克韩报道

1、仗义敢言,成为球队领袖

1986年世界杯,是马拉多纳的巅峰时刻。这一年,他26岁。阿根廷这时的主帅已经是比拉尔多,他和梅诺蒂一样是个大鼻子,但足球哲学完全不同:对于比拉尔多来说,胜利就是一切。有意思的是,根据马拉多纳去年新版的《上帝触摸:我们如何赢得墨西哥86世界杯(Touched By God: How We Won the Mexico '86 World Cup)》一书中所说,1986年4月,也就是世界杯前不久,阿根廷总统阿方辛(Raúl Alfonsín)对球队成绩不满,他手下的体育部官员就来问马拉多纳,是否能解雇比拉尔多。

《上帝触摸:我们如何赢得墨西哥86世界杯》

当时在那不勒斯效力的马拉多纳回忆,体育部官员的电话在意大利时间深夜11时打来。马拉多纳:“等等,你们怎么知道我电话号码的?”体育部官员:“政府知道所有人的电话号码,你不知道吗?”马拉多纳:“是这样吗?我还从没见过你,你却觉得能在这个点儿打我电话?你知道这里几点吗?不过,我现在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体育部官员:“对不起迭戈,你想说什么?”马拉多纳:“如果你除掉比拉尔多,我立即走人。所以,我现在说得再清楚一点:你要解雇比拉尔多的话就是解雇两个人,他走我也走。”然后,马拉多纳就挂了电话。

马拉多纳之所以对比拉尔多这么忠心(他认为比拉尔多后来背叛了他),是因为比拉尔多在1983年1月专门找到因为肝炎已经休养了几个月的马拉多纳,和他详细谈了自己在国家队的计划,确定他的核心地位,并明确希望马拉多纳当队长。这打动了马拉多纳,用马拉多纳的话说:“在没有人还记得我的情况下,他来找我。”

比拉尔多与马拉多纳

尽管马拉多纳从1982年世界杯到1985年之前,没有为国家队踢一场比赛,但比拉尔多一直对外界强调,如果有一个人会在墨西哥世界杯上铁定首发,那就是马拉多纳。比拉尔多在1984年的欧巡赛中,明确了352的阵型。他和同时期的主帅布拉泽维奇等人一样,已经意识到了:当传统边锋渐渐消失的时候,保留边后卫并无必要。

和1978年世界杯梅诺蒂的22人中只有肯佩斯一个人留洋不同,比拉尔多的1986年世界杯阵容有6名球员在外,此外路易斯·布朗在哥伦比亚踢球,埃克托·泽拉达在墨西哥踢球。到1990年世界杯的时候,22人中只有8人是在阿根廷踢球的了。这给国家队的默契带来了更大困难,比拉尔多采取的应对策略是不断给球员打越洋电话聊战术。包括有时候去球员的俱乐部,和球员一起加练。

在南美区预选赛中,阿根廷的成绩并非上佳,好在拿到了出线名额。前往墨西哥时,阿根廷不是热门,所以机场空空荡荡,基本上没有人来送他们——与之形成对照的是,一个月后阿根廷凯旋时有50万人来接机。

在开赛之前,阿根廷内部还解决了领袖问题:一次马拉多纳和他的几个小弟开会迟到了,前队长帕萨雷拉站起来指责他不守时,并暗指马拉多纳在吸毒,马拉多纳承认自己过去用过可卡因,可世界杯期间不会;之后,马拉多纳反将一军,指责帕萨雷拉在酒店煲电话粥,积累了2000墨西哥比索的账单,要全队均摊,他还指责帕萨雷拉和一个摩纳哥球员的妻子乱搞。巴尔达诺这时候从帕萨雷拉阵营反水到了马拉多纳阵营,帕萨雷拉从此出局,这届世界杯一分钟都没有出场。

在《脏脸天使:阿根廷足球史》一书中,还记载了马拉多纳另一件得到队友的好感和拥戴的事情。当时,比拉尔多对纪律很严格,有一次替补门将伊斯拉斯(Luis Islas)违背了宵禁。比拉尔多次日早晨开全体会,要求违背宵禁的球员自己站出来,他一定要把这个球员踢出世界杯。在连喊三遍伊斯拉斯都不敢站出来后,突然马拉多纳举手了:“老板,是我。”比拉尔多面不改色地完全忘了刚才自己说的话,淡定地说:“OK。今天下午训练时间照常。”

2、“快拥抱我,否则这球不会算进”

分在A组的阿根廷首轮比赛赢了韩国,马拉多纳被对手踢了很多下,这也是他在这届杯赛整体遭遇的写照。尽管小组内有强敌意大利和保加利亚,阿根廷还是顺利以头名出线。对乌拉圭的淘汰赛首轮,阿根廷1比0小胜晋级。于是,四分之一决赛阿根廷将遭遇英格兰——两国之间刚刚结束马岛战争,恩怨极深。

许丁茂对马拉多纳犯规

此役马拉多纳的两个进球,确实是1986年世界杯的标志性进球。第一个进球发生在第51分钟,也就是著名的“上帝之手”。进球之后,马拉多纳冲向角旗,他焦虑地看了一下边裁,似乎很难相信这个球居然给了。马拉多纳在自传里说:“我在等待自己的队友过来拥抱我,但没有人过来。我告诉他们:‘快过来拥抱我,否则裁判不会算进球!’”赛后,马拉多纳也留下了一句名言,这个球“部分靠马拉多纳的头,部分靠上帝之手”。

英国记者乔纳森·威尔逊写的《脏脸天使:阿根廷足球史》里,对这个进球评价比较公允。他说尽管后人从照片和录像中可以很容易判断这是一个手球,但现场其实并不容易,事实上BBC的著名解说巴里·戴维斯在此球过后两分钟内,一直以为英格兰队在和裁判争执的是此球越位,而不是马拉多纳手球。

威尔逊写道:“此外,英格兰人试图占据道德高地,但他们的这种努力因他们对马拉多纳的粗野铲球而被削弱了。正如2014年《卫报》(记者)斯科特·穆雷所说,芬威克(Terry Fenwick,其实按英国英语的读法w不发音,应该是芬尼克)对马拉多纳的动作至少应该拿到4张红牌,但他最终只拿到1张黄牌。”《卫报》多年后的另外一篇文章也说:英格兰人抱怨不应该从突尼斯请主裁判,可当年一个阿塞拜疆边裁(指1966年决赛)吹决赛他们也没抱怨过啊?

不过,不管是哪一方,对马拉多纳的第二个进球都是交口赞誉。这个进球发生在第一个进球后仅仅4分钟,埃克托·恩里克给他传球,马拉多纳当时还在本方半场,随后他灵巧转身过了比尔兹利和彼得·里德,里德拼命追赶,却无法缩小自己与马拉多纳的差距,然后马拉多纳又高速过了英格兰队长布彻,以及最后一个后卫芬威克,然后晃过门将希尔顿,把球打入了空网。

阿根廷解说员莫拉莱斯(Victor Hugo Morales)当时的解说后来成为经典:“进了!我想哭!亲爱的上帝啊,足球万岁!多么美妙的一个进球!迭!戈!马拉多纳!抱歉,这样的进球让你流泪。马拉多纳,这是令人难忘的一次奔跑突破,这是有史以来最棒的一次跑动,你这个胸脯厚实的宇宙级现象!你到底从哪一个星球来?阿根廷2,英格兰0,马拉多纳!感谢你上帝,为了马拉多纳,为了那些眼泪,为了阿根廷2,英格兰0!”而巴里·戴维斯在BBC则保持英国人的冷静:“你必须说,这是一个美妙进球。真是足球天才。”

有意思的是,1980年马拉多纳在温布利对英格兰的友谊赛中,就曾经打出过一个类似的推射,但当时射偏了。赛后他的一个兄弟给他电话,说他白痴,这个球应该推更空旷的门将右侧,而不是空间较少的门将左侧。有传言说,当马拉多纳逼近门将希尔顿时,他想着那次对话,但马拉多纳在自传中澄清:即便那次对话有影响,也只是下意识的影响。

有意思的是,在自传中,马拉多纳还夸了英格兰人一下,认为这个球之所以能进要感谢三狮球员的实诚,“对任何别的球队,我可能都打不进这个球,因为他们都会把你撞倒。英格兰人或许是世界上最高贵的人。”也许,马拉多纳的自传是倩人捉刀,不是自己的的真实想法吧。

3、英格兰是敌人,德国都是足球瞎子

在比赛前,马拉多纳对外声称马岛战争不会影响这场比赛,“听着,阿根廷队没有带步枪来,没有带武器来,没有弹药。我们来到这里,只是为了踢球,在上个月刚刚有3万名热刺球迷为我欢呼(阿根廷前辈阿迪莱斯纪念赛)的情况下,我怎么可能谈论战争?”在赛前,每个阿根廷球员都给了英格兰对手一份纪念品,也显示场上气氛友好。

不过,多年以后马拉多纳在自传中又改变了自己的说法,“在比赛前,我们当然说这场比赛和马岛战争无关。但我们知道有一大批阿根廷孩子死在那里,他们像小鸟一样击落,这是复仇……我们当然把一切都怪在英格兰球员身上,为了所有阿根廷人民的苦痛!”

在后来接受阿根廷《画报》采访时,他的说法也很明确,“我不会否认,我感觉我们赢下的不止是一场比赛。我们击败了一个国家,这是我们的一份贡献,以我们的方式……我的两个进球都有特殊的含义,第一个是把手伸到一个英格兰人的口袋里偷走了钱,第二个球……压倒了一切。”

随后,阿根廷在半决赛中击败了比利时,晋级决赛。决赛的对手是联邦德国,彼时的联邦德国主帅已经是贝肯鲍尔,他对那支联邦德国的实力并不看好,说队内“没有艺术家,只有可靠的人,大多数是瞎的”。德国足球圈所说的足球瞎子,指的是那些没有想象力的球员。很多年后,贝肯鲍尔为1986年世界杯那支德国队接受采访。采访到了一半他突然不可遏制地大笑了起来。等他笑完了,记者问他笑什么,恺撒说:“你能相信吗?就带着这批球员,我们居然杀入了决赛。”

而且就这样的阵容,还发生了内讧。门将乌尔里希·斯泰因(Uli Stein)因为打不上比赛,而滋生了阴谋论,他认为德国队是在惩罚那些没有和德国队赞助商(某运动品牌)签约的球员,因而怒斥贝肯鲍尔为“小丑”,被直接赶回了老家。拜仁射手迪特·赫内斯因为贝肯鲍尔叫他白痴,愤怒回嘴:“我知道我的脑子,我也知道你的脑子,你没资格叫我白痴。”决赛前夜,贝肯鲍尔还向德国足协递交了辞呈。

德国队也采取比拉尔多的352阵型,但两个翼卫更注重防守。这没有阻挡住阿根廷队,他们很快由布朗和巴尔达诺连续取得两个进球。但德国队十分顽强,贝肯鲍尔用迪特·赫内斯换下了马加特,并释放了马特乌斯,情况立即发生了变化。而最终导致阿根廷丢球的,则是定位球。

比拉尔多其实在赛前就对定位球非常担心,有一则小故事说,决赛当天凌晨4点,比拉尔多冲入后卫鲁杰里的房间,在鲁杰里半梦半醒之间问:"定位球时你究竟盯谁?"清梦被扰的鲁杰里懵懵懂懂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一根大鼻子回答:"鲁梅尼格......"比拉尔多才满意地走了。但比赛中,由于布朗的受伤,阿根廷的定位球盯人出现了偏差,鲁梅尼格和沃勒尔利用角球连扳两球,2比2!这是联邦德国在世界杯最终决赛中第三次在落后两球的情况下扳平。

精彩的决赛最终由马拉多纳一锤定音,他在中圈给出布鲁查加绝世妙传,阿根廷再次取得了世界杯冠军!不过比拉尔多一开始不想庆祝,他后来回忆说:“有人问我,你怎么了?我说,他们定位球进了2个球,这是我在训练中反复强调要避免的!”球队最终回到了五月广场前的阿根廷总统府阳台庆祝,民选总统阿方辛默默退出了庆祝队列:和那些热衷于追求足球荣耀的阿根廷将军不同,阿方辛不想寻求廉价的公关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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