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兰足球为何沉沦:克鲁伊夫幽灵不散 须与时俱进
体坛+记者毕陌报道
过去的冬窗,曼联队历史上最失败的7号之一孟菲斯·德佩以2500万欧元转会去了里昂,上赛季荷甲最佳射手扬森迄今为止只在英超进了1球。在罗本、斯内德、范佩西这一批荷兰巨星即将退出舞台的时候,荷兰足球找不到下一个旗手,90后球员里星光寥寥。
欧洲的主流联赛强队里已经鲜有荷兰球员,大批曾被寄予厚望的荷兰球员纷纷回流荷甲: 包括曾被视为切尔西未来十年主力的中场范欣克尔,曾经的阿贾克斯核心西姆·德容,以及张玉宁队友范沃尔夫斯温克尔。
把眼光从联赛转向国家队,曾经作为世界足球第一梯队一员的荷兰队目前的国家队战绩处于一个前所未有的低谷: 进不了2016年扩军后的欧洲杯决赛圈,2018年俄罗斯世界杯预选赛荷兰队的前景也不乐观——获得小组第一直接晋级已经希望不大,还要和瑞典队争夺欧洲区附加赛的资格。
《金融时报》专栏作家、《足球经济学》一书的作者(与施曼斯基共同撰写)西蒙·库珀昨日在ESPN撰文,探讨了目前荷兰足球凋零的现状及背后的原因。
库珀虽然是英国人,但他与荷兰有紧密的联系——他的父亲,英国知名人类学家亚当·库珀(现在伦敦政经学院担任教授)曾长期在莱顿大学(荷兰第一学府)任教,西蒙·库珀因此在荷兰度过了青少年的成长岁月。
荷兰足球的深层问题: 固步自封,停步不前
荷兰足球曾经和启蒙时代的荷兰一样,各种活跃的思想在这片自由主义盛行的土地上发芽生根,宽松的社会环境让这个低地国家充斥着观点交锋。在足球的发展过程中,荷兰人起到了重要作用。
但库珀看来,造成荷兰足球目前困境的根本原因是: “荷兰人已经停止了思考,形成了思维的惰性。”
为什么一直未尝停止思考的荷兰人如今成为了精神的惰懈者? 库珀给出了答案——“克鲁伊夫”。
克鲁伊夫与米歇尔斯共同发展的足球哲学在足球思想的实践争锋中脱颖而出,不仅推动了荷兰足球,也推动了世界足球的进步。但当这种足球哲学在荷兰一统天下,推出了一大批立足于此哲学的足球天才后,荷兰足球人执迷于“全攻全守”这块权威招牌,当世界各地不断推出新的足球思想时,“全攻全守”逐渐成为了空壳。但在荷兰,有谁敢推翻上帝? 有谁敢质疑“全攻全守”?即便米歇尔斯和克鲁伊夫相继去世,“全攻全守”幽灵不散,仍然在荷兰被视为不可被推翻的正统。
克鲁伊夫无疑是个伟大的天才,但库珀也指出了克鲁伊夫性格的阴暗面——自大。克鲁伊夫拒绝对他的足球思路作出革新: 比如,克鲁伊夫坚持球队必须要有一个左边锋和一个右边锋,左边锋必须是左脚球员,右边锋必须是右脚球员,两名边锋必须贴近边线,随时接应传球。克鲁伊夫拒绝对自己的足球哲学不断内省与反思。
克鲁伊夫的自大还导致了荷兰足球目前的一大缺陷——缺乏对抗,节奏缓慢。
球员时期的克鲁伊夫身体瘦弱,厌恶对抗与体能训练,成为教练后,克鲁伊夫要求所有的训练都必须结合球,单纯的身体训练为克鲁伊夫所不屑。
这种思路,或许适合个别天才——比如克鲁伊夫就破格提拔了少年时期身体瘦弱的瓜迪奥拉。但身为天才的克鲁伊夫无法看到,或者拒绝去看普通球员的足球世界。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足球终究还是要建立在快节奏和身体对抗上的。
库珀举了一个例子: 当还在荷甲踢球的德弗赖进入国家队时,和国家队后防搭档弗拉尔一比,体格上简直就像一个孩子。而弗拉尔的强壮并非来自荷兰足球,而是来自英超的历练。初出茅庐之时,弗拉尔也有被托尼用身体碾压的尴尬场面。
克鲁伊夫—米歇尔斯哲学对于身体训练的漠视导致了荷兰联赛的节奏缓慢和压力不足,不少球员在荷兰联赛踢得像个球王,去了主流联赛缺无法适应快节奏和强对抗,这个名单里有芬博阿松、阿方索·阿尔维斯、凯日曼,最近德佩和扬森也进入了这个行列。
荷甲球王的那套在英超通常行不通 库珀没有提到苏亚雷斯——荷甲最近十年最出色的产品。但苏亚雷斯的足球理念来自于南美穷人区的街头——他不畏对抗、顽强的个性,才可以让他技术上的才华在英超生根发芽,这些东西,是克鲁伊夫—米歇尔斯哲学中所缺少的。
库珀最后还提到了一点: 职业规划。
虽然相对富裕的荷兰球员不像非洲球员一样需要早早赚钱养家,但面对英超金元的攻势,还是很少有球员能在支票和合同,以及经纪人怂恿下冷静地对自己的职业生涯作规划,在身体与精神足够成熟之前就远赴海外(主要是英超)踢球。
库珀指出,最近荷兰海外球员成功的例子,多是些心智更成熟的球员,比如韦纳尔迪姆(利物浦)、德罗恩(米德尔斯堡)、范戴克(南安普敦),这几名球员在荷兰积累了足够的经验才出国踢球,因此成熟到能够适应国外的竞争,而不是早早回流荷甲。
荷兰足球的出路: 思想革命,师夷长技以自强
当一个国家的足球陷入困境,通常的做法是举目四望,学习世界上成功案例与先进思路。领先的邻国往往是第一个效仿的对象。
当中国足球踌躇不前的时候,我们会学习韩国,90年代末大批韩国教练进驻甲A,引进韩国的训练思路和敬业精神。当中国足球后继无人的时候,我们也会学习日本,大批国内的考察团东渡扶桑,研究日本的青训体系和市场推广。
在库珀眼里,比利时是一个成功的例子——世纪初比利时足球青黄不接的年代,比利时足球管理者从德国,法国和荷兰这三个邻国汲取了经验。
牛津大学德语系毕业的库珀提出了目前荷兰足球学习的模板: 德国。
库珀认为目前的德国界中充满了创新与思考,宽松开明的体系也能让一些没有出色职业足球经历,但是对足球有深刻理解的足球思想家走上教练的岗位(比如图赫尔,纳格尔斯曼,和德乙斯图加特新帅沃尔夫)。荷兰足球的希望在于仿效德国,激发足球人的灵感,做到百家争鸣。
德国足球界中流动着新鲜的血液 或许荷兰足球需要破除克鲁伊夫——米歇尔斯哲学体系如同中世纪神学一样的权威阴影——这一点库珀并没有指出,他只是认为荷兰足球需要“(如德国般)持续的变革”。
荷兰足球需要自己的伊拉斯谟来破除克鲁伊夫的思想统治 但文末库珀也承认,荷兰足球已经永远不能重回曾经的地位,“一旦像德国这样的大国开始严肃思考,小国永远都不会有机会。”
毕竟荷兰只有1700万人口,不到德国的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