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沙佩科人空难的一些观点:死亡是唯一的真实
文/体坛+记者王勤伯
南美足联似乎不想接受哥伦比亚国民竞技提出把南美杯冠军直接颁发给巴西沙佩科人俱乐部的请求。各种商业利益牵扯,导致南美足联无论如何希望让南美杯决赛延期举行。因此,如果沙佩科人俱乐部派出青年队参赛,国民竞技可能会派遣俱乐部U17少年队参赛,或者派出职业球员,但必定以让球方式保证沙佩科人夺冠。
在全世界声援沙佩科人的浪潮中,也出现了一点小杂音。阿根廷飓风俱乐部主席纳杜尔抨击国民竞技纯属煽情,实际很虚伪,“我对国民竞技的管理人员持有保留意见,我相信他们纯粹是在煽情,我了解他们,肯定就是这样。现在不适合讨论这个话题,我只想去谈家属们的悲痛。”
漫画家把冠军颁给了天堂上的沙佩科人。
国民竞技杀进了今年南美杯决赛,此前他们还捧起了解放者杯冠军,也是在解放者杯小组赛上和飓风俱乐部彼此结识。当时飓风俱乐部在远赴委内瑞拉加拉加斯参加解放者杯资格赛时遭遇车祸惊魂,差点全军覆没掉下悬崖(参看体坛+年初的报道),队员托兰索被截去两节脚拇指。飓风俱乐部因此请求和国民竞技的解放者杯小组赛首战延期,但哥伦比亚人没有同意。
这个小争议值得引申思考。既然对一次空难遇难者表现出如此之大的同情,为什么对一群刚刚逃出鬼门关的人却冷漠不堪?同样的问题可以延伸到今天的很多欧洲人身上。为什么对一次空难遇难者表现出如此大的同情,却对另一些在战火中丧生或呻吟的人不问不顾,对冒死逃离战火越过海洋站在家门口的人视而不见?也可以延伸到欧洲之外的很多人身上。为什么对一次死难人数较大的自然灾害全民运动一样奔忙援助,对一次死难人数较少的自然灾害却远远达不到符合比例的热心?
或者这就是人类,一个狂妄的物种,不管是每天叫嚣着要打败谁解放谁的年轻人,还是碌碌无为的市民阶级。只要死亡巨大且无法抗拒的力量没有以舞台剧一样的场景戏剧般地呈现在人们面前,人就会毫无顾虑地积攒和伸张自己的狂妄、自负、仇恨、偏见。当球队坠机这样的“死亡大片”突然上演,似乎每个人都想要赶紧去表现自己对死亡抱有巨大的敬畏,试图去证明存在或可以存在一个更好的自己,存在或可以存在一个更好的世界。
民族竞技的做法虚伪煽情吗?飓风主席的指责是否有其真实的一面?或许在死亡面前,这些都不是问题。死亡是生命唯一的真实,煽情也好,感动也罢,都是生命在死亡面前无力和绝望的歌舞,存在绝美的歌喉和舞姿,也存在臃肿的广场舞。
全世界以各种方式悼念此次空难遇难者。
内心深处,我鄙视煽情和制造感动的人,他们是死亡面前的幸存者暴发户,但与此同时,我亦深知我的平静不是我对死亡拥有更高明的见解,只是煽情和感动的能力达到了独门独户自给自足的小康水平。
突然想起7月中旬匈牙利作家艾斯特哈兹去世时的感受。我记得曾牵着两条狗,傍晚走到某个街角时突然流了泪。佛罗伦萨城不会有任何市民或游客知道这个中国人是在为一个匈牙利作家的死去而落泪。为什么落泪?是因为一直期待着未来有机会和作家本人见面聊上两句?还是希望从他更多的作品里收获更多的启发?我不知道。翻看那一天的记录,我写过一句话,“我不知道是否失去了什么,是相信失去了很多。”
我常想起艾写过的一个小故事:在街上遇到童年时的球友,这哥们踢得非常糟糕,几乎可以不算数。哥们说,他父亲刚去世了。艾突然想对他说,“死亡是生命对为什么这个问题的答复”,但又觉得说出来不合适,把话收了回去。
死亡是生命对为什么这个问题的答复。
死亡是生命唯一的真实。
这两句话是同一回事,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