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战奥运全身是伤 为再追风张培萌赴异国疗伤
如果不是因为奥运会前剧烈的跟腱疼痛,如果不是因为脑海中不断闪过曾经发生在刘翔身上的一幕,张培萌不会愿意在这样一个运动员四年难得一次的假期里,离开灯火辉煌的北京、离开家人和队友,孤身一人来到这个东德小镇。偏僻、寒冷、没有人气的孤独,是他对这个地方的描述。
忍受孤独,两次到异国疗伤
10月10日,是队中好友苏炳添领证结婚的日子,匆匆发完一条祝福的留言,张培萌便关上手机,踏上了前往德国的治伤之旅,在那里,他要和多年累积下来的伤病做一个了结。飞机飞往德国柏林,城际列车又将他带向了萨克森-安哈尔特州萨勒河畔哈勒。如果没有那么多前缀定语的设定,仅仅输入Halle,导航软件是找不到这个地方的。这个小镇唯一能说道几句的便是马丁·路德大学,这是一所德国著名的国立综合性研究型大学,始建于1502年,是欧洲历史最悠久的大学之一。作为16世纪欧洲宗教改革运动的知识中心,为纪念杰出校友——中世纪宗教改革之父马丁·路德而在1933年确立了如今的校名,《哈利路亚》的作曲者弗里德里希·亨德尔也出自这所大学。但也许正是因为其浓郁的学术氛围,让这个城镇无比沉寂,哈勒太安静了,医院更甚。
每当夜幕降临,张培萌独自一人躺在哈勒体育诊所不足5平米的单人病房里时,孤独、害怕的情绪会萦绕他整晚。“那种安静真的是四下无声的静,静到极致了反而很恐怖。”因为语言不通,住院病友不过五六个、又都是老年人居多,很多个夜晚,张培萌要靠听有声读物才能慢慢进入睡眠,或者看几集IPAD里提前下好的《小别离》,“这样,偶尔还能蒙蔽自己,假装自己还在北京。”哈勒的生活单调寂寞,虽然深秋的北京被重霾深锁,却也让张培萌牵挂。但是,这些寂寞他都得忍。在前往哈勒的ICE火车上,张培萌在微博里写下了这样一段话:“再次踏上了一个人的旅程,上一次是去荷兰疗伤,这都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这一次是德国。治疗、康复、训练,为了热爱的跑步,和依旧燃烧着的梦想!”
全身都是伤,一度痛到不能忍
让张培萌疼痛的伤病其实并不算严重,正常生活中几乎都显现不出来。但是一旦训练提升到一定的强度,从大脚趾开始到跟腱、脚踝、膝盖再到腰上,都会有各种不同程度的疼痛反应。里约奥运会前一个月,张培萌右脚跟腱附着点开始出现炎症反应,伴随而来的红肿、疼痛让他不得不减小训练量和强度,等炎症稍退再上强度。于是,他就在和疼痛的拉锯战中度过了奥运前的一整个7月,这也给他的奥运备战带来了严重的影响。
“奥运会前有一阵是真不能忍,下地都疼,稍微好点以后就恢复训练,但是这种训练效果真的很有限。右脚一疼就会不自觉地收力,左脚就代偿性地更用力扒地。这样一来,身体两边就不平衡了,速度也上不去。”事实上,在医生给张培萌的诊断解释中也提到了“代偿”,X光片拍摄后显示,张培萌的右脚大脚趾有拇外翻、右脚脚踝有崴伤后遗症,踝关节间的缝隙角度较正常情况偏大。除此之外,右侧髂腰肌韧带过于紧张致使其在跑动过程中右脚形成外八字现象,这一系列问题惊人地都出现在他的身体右侧,也验证了身体动力链条的理论:既右脚大拇指拇外翻引起的整个身体右侧链条的问题,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正是此意。也正是因为身体右侧的诸多问题,需要左侧更多的力量来进行“代偿”,致使身体用力不平衡,这基本上也就是导致张培萌腰伤的关键原因。
“腰伤之后,最麻烦的地方就是髋关节不敢用力,髋关节一旦锁住了,摆腿都摆不起来。我之所以这几年状态一直不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2013赛季,是张培萌职业生涯中最风光的一年,凭借着出色的天赋和刻苦的训练将自己推向了百米10秒的巅峰。“那时候的我,没有什么伤病,跑起来动作舒展,特别轻松就能提起速度来。”他忍不住怀念那种追风的感觉。“跑得快的时候,就像坐在火车上,两边的景象都被拉成了一条一条的直线。”但是后来受伤导致状态下滑后,“怎么都快不起来,看台上观众的表情都能瞄到,心里真的特别难受。觉得自己就跟一台破车似得。”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能重新追风
为了还能追风,为了还能看到那一条条迷人的直线,张培萌必须解决自己身体上这一系列的问题。主治医生托马斯为张培萌制定了为期两周的康复方案。从拇外翻开始,通过手法按摩和理疗纠正拇外翻,再通过脚踝周围肌肉群的锻炼来加强踝关节肌肉力量帮助脚踝增加稳定性,并在每天的训练结束后进行跟腱的局部激光治疗。此外,理疗师爱马努埃尔还指导了张培萌几个自我放松髂腰肌的训练动作,帮助他在日常生活中自行拉伸,以降低受伤的概率。比如一个弓步侧弯腰练习,以最大程度侧弯腰为好,这个动作可以充分拉伸髂腰肌,并连带使大腿外侧肌肉得到放松。这个动作可以有效改善他在跑动中右腿不自觉外撇、向前性差、损失速度的问题。
“其实我的伤倒并不影响日常生活。”张培萌说,中国田径队里薛长锐和巩立姣都接受过这家医院的治疗,此后又重回得赛场。“我不远万里地来到这儿,就是为了能继续跑步。”
枯燥的检查、按摩、训练和激光治疗,每一天都在重复一样的步骤。语言上的障碍让他和医院工作人员的交流变得很困难,但他一直都在尝试用简单的英语和按摩师、训练师聊天,甚至教隔壁房间的病友们学了几个中文单词,比如“谢谢”和“再见”,而他也学会了“DANKE”和“CHUES”。训练期间,张培萌还和训练师史蒂芬打赌玩一些小的训练游戏,他还因此赢了好几包小熊软糖,他甚至打趣地说,“也不知道这镇上哪里有买糖,我还在想要是我输了,我是不是得把我那几包‘珍贵’的香辣榨菜送给他,哈哈哈。”
当然,一天当中最快乐的时光莫过于午餐和晚餐时间。因为医院病房外是一个温馨的家庭式开放式厨房,西餐所需的大多数食材和设备都比较齐全,张培萌经常在这个厨房里大展身手,自制中式简餐。不是说他吃不惯西餐,而是病号餐过于清淡,有利于开到病人,但却不适合张培萌常吃。于是,他充分发挥了自己的“主观能动性和创造性”,比如有粉丝给他寄过两大包重庆小面的酱料包,他全给带到德国去了,然后用厨房里现成的长条意面自己煮水,做了两顿麻辣爽口的“重庆香辣意面”,惹得医院里的配餐员忍不住对着他的餐盘多瞥了好几眼。偶尔,他也会参加病友们的晚间聚餐,虽然大多数时间,那些开过刀的德国老爷爷和老太太们都只是一边啃着面包一边笑眯眯地看着他。
这个1米87、长胳膊长腿儿的黄皮肤中国人在这个东德小镇上的康复诊所里,着实是太惹眼了。他们叫他“ZHANG”,他们在他病房门前的小黑板上写下了他的名字,旁边还画了一个小太阳,他们觉得,哈勒的天气再阴郁也盖不住他笑起来脸上透出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