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爱篮球的奥巴马总统去哪儿了？在高尔夫球场上
2009年入住白宫时，贝拉克·奥巴马就对这里的运动场进行了改革：他命工作人员将室外网球场进行改造，装出了一个标准尺寸的篮球场——和其他球场不同，这里的篮架上印着白宫标志。热爱运动的美国总统不少，但奥巴马绝对是历史上最热爱篮球的总统。
和业余篮球发烧友一样，奥巴马热衷找机会拉着各种对手打上几局，白宫球场则是他的主场。甚至，奥巴马一度考虑组建支球队，去参加华盛顿地区的古德曼夏季联赛——这是一个职业球员和业余好手都可以参加的民间赛事，美国前教育部长阿恩·邓肯就曾经组队参加过，还有许多NBA球员会在这里露面。“只可惜最终未能成行。”曾经打过澳大利亚职业联赛的前哈佛大学球星阿恩·邓肯回忆道，“否则那可真是太棒了。”
作为美国首位黑人总统，同时又沉迷一项和非裔美国人息息相关的运动，这很难不让人有所联想。“许多黑人都会向我打听总统的球技究竟怎么样，他们非常感兴趣。”上世纪90年代就开始和奥巴马打球的阿恩·邓肯说，“相比起来白人对此则关注不多。可见这种文化关系确实存在。”但随着第二任期渐入尾声，总统的身影越来越多出现在没有身体对抗，相对贵族化的高尔夫运动中。据CBS驻白宫记者马克·诺尔勒的不完全统计：任期的前五年，奥巴马被媒体捕捉到的打球次数为49次，几乎每个月都会在白宫室外球场或马里兰戴维营（美国总统专用的休假胜地）的场地上打球；但自从2013年11月30日之后，这个记录就中断了，奥巴马只会在类似复活节白宫滚彩蛋大赛这样的活动上，投几个球小试身手。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打高尔夫球的频率越来越高，任期前五年为每个月2次，此后增加到每个月4次……
奥巴马仍然是史上最热爱篮球的美国总统，但这个称号已然成为过去时。
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大家心里都很清楚，我是球场上最弱的一环，我不喜欢这种拖累别人的感觉。——奥巴马
一个无可争议的事实是，年老不以筋骨为能，奥巴马已经老了。刚刚上任的时候，47岁的他是美国历史上第五年轻的总统，而且坚持健身热爱篮球的他，甚至可以说是历史上最健壮的总统。奥巴马如今的体型仍然保持得相当不错，身高1.85米体重79公斤，没有高血压、高胆固醇等老年病富贵病，但他已经55岁，皱纹越来越多越来越深，头发变成灰白色。篮球可以继续成为总统的消遣运动，但已不适合他全力拼杀。
当然，将高尔夫转为主要运动项目的奥巴马仍然非常认真，他全力争胜的运动员特质并没有变。面对这颗小小的白球，他仍然非常努力，时刻注意磨练基本功，而不去学那些华而不实的动作。有人说奥巴马曾用篮球赢得了许多非裔美国公民的选票，但他并没有将工作和休闲混为一谈，无论篮球还是高尔夫球，他并不是为了取悦谁而玩的。运动让奥巴马暂时远离压力和烦恼，这才是最大的功用。只不过，转投高尔夫是大势所趋，毕竟打篮球受伤、尤其是外伤的风险性要大得多。作为超级大国的总统，鼻青脸肿、牙缺眼青、吊胳膊瘸腿出现在公众面前，总是不太好。
另外奥巴马也很清楚，自己不可能一直维持此前的篮球水平。去年接受喜剧演员马克·马龙采访时，奥巴马坦言：“我一直在努力锻炼身体，以保持良好的体型。过去我打篮球的次数很频密，但最近一段时间打得少多了。篮球给我带来的快乐变少了，因为我没有以前打得那么好，为此我感到有些沮丧。我知道自己的篮球水平还达不到顶尖行列，但我打得挺不错的，而且会真刀真枪地和你比赛。可现在，我成了球场老大爷，和我一起玩的都是些比我年轻许多的人，他们甚至会可怜我，同情我。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大家心里都很清楚，我是球场上最弱的一环，我不喜欢这种拖累别人的感觉。”
喜欢运动并“移情别恋”，这似乎也是美国总统的传统之一。艾森豪威尔在西点军校读书时是橄榄球队的线卫，后来成为高尔夫痴迷者，8年总统任期里打了近800场高尔夫。尼克松也是大学橄榄球队的替补球员，并一直热衷这项运动，不时观看华盛顿红人队的训练和比赛；另外他还喜欢打保龄球，还在白宫专门安装了一条球道。福特更是密歇根大学的橄榄球明星，入选过全美最佳阵容并赢得全国冠军；后来他对游泳情有独钟，入主白宫后还修建了一座露天泳池。老布什则在棒球方面颇具天赋，作为耶鲁大学的一垒手，他曾随队打过世界大赛；成为总统时他的最爱则变成了网球，曾和7届温网冠军桑普拉斯搭档，在白宫网球场打过双打比赛——这块场地是他1989年命人修建的。1991年，老布什在场地边加了个篮筐，18年后奥巴马正是在此基础上扩建出了一块完整球场。克林顿喜欢到国家广场公园跑步，这个习惯让安保特工头疼不已，最终白宫不得不修了条跑道，而高尔夫球也是他的挚爱。曾经是得克萨斯游骑兵队（棒球队）股东的小布什，也喜欢高尔夫和跑步……
篮球是社会里为数不多与黑人密切相关并被大众接受的事务，所以奥巴马对篮球的热爱，对其政治生涯并没有造成什么风险。——南加州大学种族文化研究专家托德·博伊德
2008年竞选总统期间，奥巴马最知名的标签之一就是篮球迷。闲暇时他会和自己的竞选团队成员打球，谈及NBA和NCAA的热门话题总是娓娓道来。待到竞选成功，大家都知道奥巴马最爱篮球，而和他交过手的包括警察、消防员、学生……他打球不是为了政治诉求，就是维持多年的习惯，以及单纯的喜欢运动和保持健康。很长一段时间，人们并不看好奥巴马会成为美国历史第一位黑人总统，他的幕后支持者也会担心，对篮球表现出过分偏爱，是不是会招致某些群体的偏见。但最终这些担心被认为是多余的。
如今这个时代，篮球巨星已经是流行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他们受大众的支持和关注绝不亚于其他领域的佼佼者。或许篮球是黑人擅长的运动，但篮球迷是不分种族的。无论是作为总统候选人还是总统，篮球没有成为奥巴马前途的障碍，反而成为他展现自己过人朝气活力的舞台，赢得了更多人的认可。“大家热爱迈克尔·乔丹，也喜欢勒布朗·詹姆斯，许多NBA球星已经成为美国主流社会的名人。”南加州大学种族文化研究专家托德·博伊德说，“篮球是社会里为数不多与黑人密切相关并被大众接受的事务，所以奥巴马对篮球的热爱，对其政治生涯并没有造成什么风险。”
从10岁第一次接过父亲送给自己的篮球——这是他为数不多从父亲那里得到的礼物——奥巴马就爱上了它。篮球帮奥巴马推开了一扇窗，让他更清楚认知自己。当时，夏威夷大学组建了一支首发五虎全部都是黑人球员的球队，而且成为全国闻名的劲旅。这支球队成为小奥巴马的崇拜对象，也让他开始以黑人为荣；奥巴马模仿他们的打球风格，学得有模有样。高中时，奥巴马终于入选校队，只是出场时间并不多……
尽管如此，奥巴马从来没有放弃篮球，从大学读法律到在芝加哥开启政治生涯，他和同事，和朋友，和朋友的朋友都打球。哪怕年过不惑甚至已知天命，白宫、FBI、内政部、军事基地等各种篮球场，都留下了他跳投的英姿。用奥巴马的话说，打篮球能够让身体放松，找回做普通人的感觉。至于外界猜测的他用这种方式与各方人士攀关系，总统根本不屑一顾。
但不可否认的是，篮球让奥巴马和明星名流很自然地走得更近了。2012年5月，结束了上午的筹款活动后，奥巴马和好莱坞影星乔治·克鲁尼、唐·钱德尔、托比·马奎尔等人玩三对三，赛后钱德尔还特别发了条推特：“总统的跳投真是不错。”而为了庆祝奥巴马的49岁生日，包括勒布朗、韦德、科比、安东尼、保罗在内的多名NBA巨星，在麦克奈尔堡陆军基地陪总统打了几场球。这可比直接邀请明星来聚餐自然得多，大众也不会有太多想法。
受奥巴马的影响，白宫一干行政人员大多喜欢打篮球。“当时我们打得算很频繁了，差不多两周就要在白宫打一场。”曾担任白宫公共联络室副主任、更早时给奥巴马做参议院助理的威廉姆·贾万多回忆道。作为前天主教大学校队成员，贾万多不时会被奥巴马叫去陪他玩二打二。
“能在白宫的球场打球真是太酷了。”奥巴马前私人助理雷吉·拉夫曾经是杜克大学队长，很多白宫篮球赛都是他组织举行的，“总统手下的很多人都还年轻，打篮球有气有力。”
前副总统约瑟夫·拜登的首席经济顾问贾里德·伯恩斯坦如今已经年满60岁，他记得自己有一次去白宫的球场打球，正在投篮时奥巴马来了。两个人此前从来没同场打过，可不一会儿奥巴马就摸清了伯恩斯坦的底细。伯恩斯坦的水平尚可，但投篮的准头并不稳定，奥巴马没过几分钟就发现了这个问题，还给了对方一点建议。“他的建议真帮我提高了不少，事实证明他确实有真本事。”伯恩斯坦说。后来两个人再度较量时，伯恩斯坦在罚球线命中了一记远距离勾手，奥巴马笑着调侃道：“老掉牙的招式。”
总统因为三番四次输球而非常生气，甚至狠狠将球往墙上摔，简直是气急败坏。因为他很清楚，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他再也回不去从前了。——前白宫公共联络室副主任威廉姆·贾多万
和奥巴马交过手的人们，标绘出了美国总统的球探报告：突破第一步很快，中距离投篮有准头，而且左撇子防守起来很别扭。但他太过于依赖左手，右手几乎没什么用，运球并不能晃开防守者。“他打球朴实无华，最多就是做个变向或者交叉步。”贾万多评价道。而身处团队中的奥巴马很有大将之风，他够强硬也够拼命，会主动吆喝队友防对手挡拆，布置防守。进攻时他不会一味自己出手，时常突到篮下后分球给队友。无论和谁打，奥巴马都不会放水，雷吉·拉夫说，总统不时会花点时间分配队友该去和谁对位，如果发现新手打球不够认真，“他会对我说，‘让他和你一队吧。’”
有那么一段时间，奥巴马参加的比赛都是按年龄分队，老球皮vs年轻人。开始时老家伙们总是凭借经验取胜，但渐渐地，对手摸清了他们擅长的挡拆和空切招式，奥巴马所在球队想得分就没那么容易了。反倒是年轻人仗着速度、弹跳和力量，打得奥巴马们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有一次在麦克奈尔堡陆军基地，被对手接连狂虐了好几盘后，奥巴马终于忍不住发飙了。“总统因为三番四次输球而非常生气，甚至狠狠将球往墙上摔，简直是气急败坏。”当时年仅33岁的贾万多回忆道，“因为他很清楚，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他再也回不去从前了。”
没人能够认定这是奥巴马与篮球关系的分水岭，但在美国总统近年的日程安排里，篮球出现的频率越来越低，取而代之的是高尔夫——奥巴马找到了另一片能够让自己安静平和下来的绿洲。这也算是白宫的另一个传统：过去18位总统有15位，其中包括里根之后的所有总统，无论他们此前最喜欢哪种运动，但都喜欢高尔夫。不过比起其他总统，如今奥巴马对待高尔夫的态度更纯粹，他只是想找一片世外桃源。比起篮球，高尔夫球更适合用来交际，但绝大多数情况下，奥巴马的球友都是白宫助理和多年好友，和他一起出现在果岭上的外国领导人，只有英国前首相卡梅伦等少数几位。另外，过去两个赛季荣膺NBA常规赛MVP的勇士控卫库里，NBC著名体育评论员艾哈迈德·拉沙德，也经常和奥巴马在高尔夫球场一较高下。
“一旦你知道总统的工作压力多么大，要处理的事务多么难，就明白他为什么如此喜欢到户外做运动放松。”奥巴马的高尔夫球友之一前贸易代表罗恩·柯克说。而为老布什、克林顿、小布什服务的前白宫医师埃莉诺·马里亚诺则认为，运动健身和休闲放松对每个总统都是百益无害。“总统这样的工作，就像一场没有终点的马拉松比赛，他们永远置身于巨大的压力场，根本没有喘息之机，导致经常无法正常入睡。而最好的药方，莫过于让他们能够释放个性、舒缓压力、暂离工作的运动。”
在高尔夫球场上，他同样有条不紊。——奥巴马前私人助理雷吉·拉夫
刚上任时，奥巴马的高尔夫水平在90杆左右，在只是偶尔打一场的菜鸟里算是相当不错的成绩。专家对他的评价是，击球前的预备姿势还不错，但挥杆幅度角度力度都有待提高。几年前，同样热衷打高尔夫的迈克尔·乔丹在接受采访时，毫不掩饰对奥巴马高尔夫水平的轻视。当被问到最想和谁搭档打高尔夫四人赛，乔丹迅速给出了高尔夫球星帕尔默这个答案，随后补刀道：“我从来没有和奥巴马打过高尔夫，希望未来有切磋的机会。我敢肯定能击败他，他是个二把刀。”
2014年，奥巴马在一次接受电台采访时，承认自己技不如人：“显而易见迈克尔·乔丹比我打得好，当然如果在过去15年间我每天都能打两场高尔夫，情况一定会大不相同。”但最后奥巴马还是忍不住揶揄了一下乔丹：“他或许还是应该多花点时间考虑下山猫队，或者说黄蜂队。”（当时乔丹的球队战绩很糟糕。）
和篮球相比，高尔夫球更隐秘些，所以总统的水平到底怎么样一时很难弄清楚。但普遍的说法是，奥巴马近几年水平进步不小，包括雷吉·拉夫在内的很多人都说，总统现在能够打到80杆以内了。和打篮球类似，奥巴马打高尔夫球也不会玩花样，同样注重基本功，他很认真地研究规则，每一次挥杆都非常投入。“在高尔夫球场上，他同样有条不紊。”拉夫说。
总统任期里，奥巴马已经打了近300场高尔夫，比起艾森豪威尔自然相去甚远，但考虑到他是后程发力，这个数字已算不错。他去过很多球场，但在安德鲁斯空军基地打得最多，超过总数的1/3。奥巴马的政敌不止一次拿这个批评他，认为总统应该多将精力投入工作，而不是玩这种费时费力的东西。两年前，奥巴马发表讲话谴责极端组织伊斯兰国残忍处决美国记者詹姆斯·福利，处理完这个突发事件后，正处于休假期的他按照原计划打了场高尔夫，结果招致大量质疑和批评，不得不发表声明承认处事不妥。
不过大部分时间里，美国人并不介意总统在高尔夫球场挥杆，毕竟在美国这项运动的成本并不像中国这么高。2013年，取得连任不久的奥巴马和两党小组成员在安德鲁斯空军基地打高尔夫，前佐治亚州参议院、共和党人萨克斯比·钱布利斯和奥巴马坐同一辆高尔夫球车，但两人之间并没谈正事，“我们只是就网络安全问题简单聊了几句，主要还是探讨高尔夫球。”那一天，钱布利斯在第11洞打出的老鹰球，成了奥巴马念念不忘的谈资。钱布利斯说，他不会责怪总统打高尔夫荒废时光，他很清楚这短暂的放松有多么重要。“这家伙承担的可是世界上最不容易应对的工作，你总得让他有片刻的欢愉时光。”
和奥巴马关系亲密的一些朋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促使美国总统从篮球转投高尔夫球怀抱的诱因，是2010年在麦克奈尔堡陆军基地的那次受伤。
当时奥巴马已经打了5局，比赛强度并不小，但兴致勃勃的他拉住大家，要求再打最后一局。和总统对位的，是国会西语裔党团研究所高级主管雷纳多·德塞雷卡，高中时他也是校队一员。当时奥巴马在底线防守持球的德塞雷卡，后者准备转身强行突破，结果被奥巴马用身体挡住；停球后的德塞雷卡为了制造出传球空间，他双手高举球挥舞着，结果右肘不慎打中奥巴马的上嘴唇，直接将总统击倒在地。事后，奥巴马嘴唇缝了12针，德塞雷卡的手肘也缝了4针，虽然伤势不重，但毕竟影响了总统形象，全世界的镜头焦点都对准了奥巴马肿起的嘴唇。
“我感觉自己就像在做梦。”德塞雷卡回忆道，“我一辈子打了上万场篮球赛，但此前从来没有肘击过对手，结果第一次就发生在美国总统身上。这运气简直可以买彩票了，真是太尴尬了。”
意外发生后，德塞雷卡第一时间向奥巴马道歉。用冰袋敷着嘴唇的奥巴马径直回到白宫，但他似乎没有记恨对方；反而在几天后，德塞雷卡收到了白宫寄来的一个镶有三张照片的相框，一张照片是奥巴马贴防他，一张是他高举球，最后一张是奥巴马捂着受伤的嘴。相框上还刻有一句话：“送给雷，唯一袭击总统但不会被捕的人。贝拉克。”
不过，德塞雷卡还是受到了“惩罚”：他再也没有被邀请进白宫和总统打篮球。如今奥巴马转投高尔夫，德塞雷卡恐怕更没有机会和他在篮球场重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