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刘易斯：中国田径需要榜样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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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科帕卡巴纳岸边的Belfort Roxo街下车，时间已经是下午5点半。中午还是30多度的炎热天气，傍晚天色倏暗，劲风倏起，手上两页采访稿几乎被吹进大西洋。

手抄的访问地址是Belfort Roxo 街22号，四下寻找，总算在街角一幢平淡无奇的建筑上找到了22的门牌号。在零星雨点开始落下之际步入这幢有些破旧的公寓楼。

好在有其他记者同时步入这幢建筑，让我确认并未走错地址。坐电梯上了顶楼，电梯门一开，画风与楼下大厅截然不同。顶楼显然是按照高级会所的标准进行过装修，厅堂几净，灯烛辉煌。

作为世界顶尖的运动装备品牌，耐克自然不会错过奥运机会来进行营销宣传。奥运期间他们请来了卡尔·刘易斯作为当晚的活动嘉宾

在博尔特之前，卡尔·刘易斯通常是被认为近代运动史上最伟大的田径选手——1984年，刘易斯获得了100米，200米，跳远，4 ×100米接力的四枚金牌，复制了杰西·欧文斯在1936年柏林奥运会上的表现。1988年，刘易斯并未参加4 ×100米接力，但仍旧拿到了100米与跳远金牌，仅在200米项目上屈居第二。在1992年与1996年，处于竞技状态下坡路阶段的卡尔刘易斯仍然拿到了3枚奥运金牌，并创下了奥运跳远项目4连冠的壮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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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定的采访时间是晚上6时。手表的指针已经指向了6时半，刘易斯迟迟不见。窗外风狂雨骤，科帕卡巴纳附近的海滨大道陷入了交通瘫痪。活动组织者发来了致歉微信，说是堵在了伊巴内马一带的路上——听说刘易斯似乎也是如此。

直至7时，大厅出现了一阵骚动，刘易斯终于出现了。新闻官开始安排现场的采访顺序。在场三十多家媒体被分成了5-6组依次进入休息室群访。登记表上的其他几家国内媒体代表迟迟未到，作为在场的唯一一家大陆媒体，体坛周报有幸被分在第二组进入休息室。

手上的采访资料一半是有关兴奋剂的话题，毕竟除了博尔特三连冠外，真正有提问价值的也就是兴奋剂。除了俄罗斯代表团的禁药是热点外，奥运的游泳，短跑项目向来是禁药泛滥的重灾区。

兴奋剂在刘易斯的职业生涯里同样是一个关键词汇。1988年汉城奥运会100米决赛，加拿大选手本·约翰逊跑出9.83秒的成绩获得金牌，而刘易斯跑出的9.92秒成绩虽然也破了世界纪录，面对9.83秒这个超时代的成绩不得不屈居第二。三天后剧情反转，本约翰逊药检呈阳性，金牌与100米世界纪录顺延到了刘易斯手上。在这个戏剧性的反转后，刘易斯成为了博尔特之前奥运成绩最为彪炳的田径选手。

15年后，美国奥委会兴奋剂检测机构的前任负责人韦德·埃克萨姆向《体育画报》提交材料，披露刘易斯在汉城奥运会选拔赛中三次尿检均为阳性 ----- 基于这一尿检结果，刘易斯本不具备参加1988年奥运会的资格，并应被处以6个月禁赛的处罚。

埃克萨姆在媒体上披露的材料引起了轩然大波，刘易斯在汉城奥运会选拔赛中尿检呈阳性这一事实直到十五年后才被大众知晓 。结合本·约翰逊的丑闻，乔伊娜于1998年的神秘猝死。刘易斯在同届奥运会上取得的成绩笼罩在了一片怀疑之中。但经过国际田联与奥委会的调查后，得出的结论是：美国奥委会在汉城奥运会前的兴奋剂检测与参赛资格的审核并无不妥之处。

根据后续披露的材料，在美国队内部的三次检测中，刘易斯尿样中确实有违禁物成分（主要是麻黄碱）。但三次检测中违禁物成分不超过6毫克/每升。这样的违禁物分量，以当时的标准来说，很难说是否可以构成对刘易斯禁赛的充分条件。根据刘易斯自己的说法，之所以尿样中出现了违禁物是因为误服了含麻黄的膳食补充剂。而刘易斯在圣莫妮卡田径俱乐部的队友确实也出现了麻黄碱含量超标的问题。

6毫克/每升的违禁物含量，以现在的标准可以轻松通过药检。在1988年，虽然构成药检阳性，但并不足以导致立即禁赛。构成立即禁赛的违禁物含量标准是10毫克/每升。至于刘易斯的奥运参赛资格，需要美国奥委会对刘易斯进行复查。

至于复查的程序正当性，美国奥委会已经尽力去自证清白。然而近十多年层出不穷的兴奋剂事件与英雄变骗子的剧本，刘易斯与禁药的关系在大众与媒体眼中始终纠缠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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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随着同组的几位外国同行进入休息室，活动组织方的工作人员才赶到，先是向我表示歉意，放下背包后看了看我手中的采访提纲，看到兴奋剂的部分，摇了摇头，比划两下，示意刘易斯不会回答有关兴奋剂的问题。

接到活动通知的时候并未被告知提问的禁忌与尺度。既然兴奋剂问题是今日活动心照不宣的禁区，突然明白自己差点出了洋相。这位姑娘对这类场合显然比我明白得多，轻声让我迅速提问。根据紧凑的时间安排，在场每位记者也就一次提问机会。

既然无法触及兴奋剂，唯一一次的提问机会只得讲些接地气的中国话题。

“虽然中国田径在近年取得了巨大进步，比如男子110米跨栏及男子100米接力等项目，但仍然有一种说法：由于体质上的劣势，东亚人很难取得和非裔美国人在田径领域同等的成就。请问您对此有什么看法？”

“我认为这个说法是荒唐的。田径最根本的还是和天赋有关，中国有超过10亿人口，毫无疑问中国有天赋秉异的人才。我认为关键是为年轻人提供机会和树立榜样。美国体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32年前玛丽·卢·雷顿在洛杉矶奥运会上获得女子体操个人全能冠军，年幼的香农·米勒目睹了雷顿的成就，而拜尔斯又是看着米勒的表演长大的。在雷顿之后的32年，美国仍然在女子体操界占据着统治地位，这就是美国体操发展的轨迹。孩子们一直在看着。前些天我和一群孩子们在一起观看美国体操选手的表演。孩子们在看着，孩子们无疑受到了感染。中国田径提高的秘诀也是如此：中国运动员在北京奥运会上尽力地表现，而年轻人们在看着，受到感染的年轻人将因此踏上了田径之路。”

在刘易斯的几个群访回答中，这个回答算是比较详尽。虽然群访时间紧张，刘易斯还是给了中国媒体充足的面子。

刘易斯退役后曾经尝试过参与从政，2011年尝试过竞选新泽西州参议员，虽然申请被选举委员会以资格不足为由驳回。但面对这个他自己未必熟悉的问题，刘易斯迅速抓住了发展机会与榜样这两个核心词侃侃而谈，体现了成熟的语言组织能力和优越的场外素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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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分钟不到的小组群访很快结束，我们离开了休息室。推开门进入露台，暴雨已经过去，地上仍有道道水痕，科帕卡巴纳街区的道路依旧拥堵不堪。远处的海滩灯火通明，从科帕卡巴纳起，海滩与灯火向远处延伸，向西依次是伊巴内玛和莱布隆。和科帕卡巴纳连成一片，这三片街区组成了里约热内卢的富人带，也是南美洲最豪华绚烂的黄金海岸。临海的西洋大道边，处处都是坐在露天凉蓬下饮酒谈笑的人群。对于生活，这些有时间在科帕卡巴纳海滩边休憩消费的旅人是无忧无虑的，至少表面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