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中韩大战还有21天 解构“死敌”韩国足球体系

专题撰稿/马德兴

距离2018年俄罗斯世界杯预选赛12强赛9月1日首轮韩中之战只有21天了。作为对手的韩国队似乎尚无动静，在6月初前往欧洲拉练进行了两场热身赛后，再未曾有过集训。据来自韩国方面的消息称，韩国足协国家队管理部门的人员几乎全部都前往巴西，为征战里约奥运的韩国国奥队服务，只有国家队主教练斯蒂利克留守国内，奔波于国内联赛赛场。

尽管中国男足无缘奥运，但作为未来赛事中的第一个对手，中国球迷还是有必要关注一下韩国国奥队，这不仅仅是因为队内有几名国家队的超龄球员，部分国奥队员也将会出现在未来12强赛中。更重要的是，韩国国奥队在本届里约奥运会上的表现也是相当抢眼的，首轮8比0狂胜斐济队，创下了本届奥运会男足最悬殊比分纪录；此战德国队战成3比3，不是韩国队逼平对手，而是韩国队直至第86分钟时还领先对手，是德国队幸运地将比分追平了。末仗对阵卫冕冠军墨西哥队，德国队只需战平即可进入八强，对阵第四小组中的洪都拉斯队或阿根廷队，有很好的机会再度闯入四强，追平甚至超越2012年伦敦奥运的铜牌，是韩国国奥队的目标。

无论是中国足协的相关领导、抑或国家体育总局的高层、还是普通百姓，几乎所有人都渴望中国男足能够像韩国国奥那样不只是现身奥运赛场，当然，更渴望国足能够进军世界杯。面对即将开始的12强赛，中国男足将是自2000年10月黎巴嫩亚洲杯赛以来第一次在洲际正式大赛中遭遇韩国队。虽然所有国人都梦想国足能够击败对手，但我们所要面对的不只是一支韩国国家队，而是一个经过这么多年建立、发展起来的完整的、成熟的韩国足球体系。尤其是，韩国的优秀人才培养体系。

过去这些多年来，中超中甲从韩国引进了无数球员与教练，也许对我们的近邻韩国足球再熟悉不过。恰逢暑期，国内有大量青少年队伍奔赴韩国，或拉练、或参加夏令营。而且，对于韩国足球的报道与介绍似乎也从来没有少过，只是几乎所有的介绍大多是“碎片式”的，很少见到成系统的、完整的材料。也正因为此，随着12强赛韩中之战的日益临近，本报计划系统而完整地介绍韩国优秀足球运动员的培养体系。

一方面，本报记者通过近些年的亚冠联赛采访，积累了大量的素材；另一方面，本报记者先前再一次深入韩国俱乐部、学校等各个不同的层面，走访了大量的基层管理人员与教练等，更进一步加深了对韩国足球特别是青少年足球的了解。当国内一直在提倡“向日本足球学习”之时，或许韩国的模式因为韩国这个国家与中国的社会现实、特别是在学校足球开展方面所采取的一系列措施与做法，更值得中国足球借鉴。窃以为，韩国发展足球特别是青少年足球的方式与方法较之日本的模式，更接中国足球的“地气”，这或许也是中韩两国交流中最令韩国人为以自豪之本。

韩国足球：量与质的辩证法

今年1月，韩国媒体曾报道过这样一项有趣的调查。韩国保健社会研究院针对四到六年级的小学生“长大后理想的职业”展开调查，结果显示：40.49％的受访学生首选“文艺体育类职业”，如演员、歌手、运动员等。38.06％的学生将其作为第二理想职业，二者合计78.55％。在希望成为运动员的学生中，首选的又是棒球与足球。这其实从一个侧面足以显示出足球这项运动在韩国整个社会中的地位。

今年5月份，记者在采访“韩国高等学教蹴球联盟”常务副主席赵官燮、问及“为什么韩国的学校足球能持续并长久发展”这一问题时，他就直言：首要原因就在于足球在韩国的社会地位很高，而且早在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就已经确定了“国球”地位。恰恰是因为足球在韩国有“国球”地位，韩国的普通民众对于足球的认知度以及认可度也远超中国社会，就像曾长期在中国足坛执教的韩国教练李章洙曾一再所提及的那样，韩国普通百姓的认识是：“是个男人，就应该去踢足球！”而比较有意思的是，韩国足协在推广足球尤其是面向青少年时，将“挑战和热情，成为明天的男人！”作为其宣传口号，这句话甚至被写在韩国坡州的国家足球训练基地内。这与日本的学校开展足球运动时倡导“To be a man，not to be a star！(成为一个男人，而不是成为一名球星。)”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一个值得注意的情况是，当所有中国球迷在承认韩国足球水平远高于中国足球水平，与日本同为领先亚洲的足球强国时，似乎很少有人去提及韩国的足球人口问题。而一提及中国足球水平不高时，总会说“中国踢球的人太少”。为此，如今国内在大力开展校园足球，教育部也认定了8627所校园足球特色学校，并计划在2020年达到2万所。应该说，全面推广校园足球本身没有任何问题，而且最近一两年来也已经取得了不少成绩。只是，在全面开展校园足球的同时，恐怕不能回避的一个更为现实的问题，就是：“中国足球人口的增多”与“中国足球竞技水平的提高”两者之间能够划上一个等号吗？请看下表：

韩日男足注册球员对照表

韩国 日本 

U12 11,306 302,606

U15 7,703 264,808

U18 5,955 176,708

累计 24,964 744,122

(注：数据来源于两国足协于2016年6月公布的最新材料。)

韩国足协与日本足协的注册方式完全一致，在两国足协的官网上，很容易查到相关统计数据。统计数量上，韩国踢球人数跟日本完全不是一个“等量级”，同龄球员踢球的只是日本踢球人数的0.033％。也就是说，当韩国的青少年国字号队伍选出1名球员时，日本的青少年国字号队伍可以从300人中选出1人。按照国内很多人士的观点，既然日本踢球的人这么多，水平就应该在韩国队之上。可是，在韩日青少年队伍交锋史上，日本队几乎每一次与韩国队交锋就是一个“输”字！

而且，最近几年来，韩国足协注册的青少年球员人数也未能呈现增长之势，像2012年的累计注册人数为23361人，四年来，韩国青少年球员人数只是增长了1600多人。如果按去年公布的人口统计，韩国总人口为5060万人，在韩国足协注册的青少年球员人数同样可以用“少得可怜”来形容。可是，为什么韩国足球始终是亚洲公认的强队？进而，我们还可以提出这样的一连串问题：为什么韩国队能连续参加八届世界杯赛？2012年伦敦奥运会上，韩国U23国奥队又击败日本队夺得铜牌。在U19青年队层面上，韩国队11次夺得亚洲冠军、日本队无一夺冠纪录？如果单纯从踢球人口的角度，显然不可能找到正确的答案。这或许正是之于中国足球大力开展青少年足球运动之参考意义所在，即我们全面推广校园足球时，对于“校园足球特色学校”究竟该如何定义？有无必要搞“大而全”？我们还可以再来看下面一份统计数据。

学校数 学生数

幼儿园 8930 682553

小学 5978 2714610

初中 3204 1585951

高中 2344 1788266

这张表是从韩国政府的“文化体育与观光部”官网上的截屏。数据显示的是韩国该政府部门从2000年开始截止2015年所统计的韩国全国范围内各种学校的数量、学生的数量以及老师的数量。

这张表则是从韩国足协官网上整理出来的相对应年龄段队伍以及球员在韩国足协正式注册的数据。两张表格进行比照，我们不难看出其中的一些情况。以小学为例，韩国全国范围内的数量为5978所，其对应的U12学校足球队在韩国足协注册的，截止今年6月份只有169支。也就是说，韩国全国范围的小学校，正式成立足球队并在韩国足协注册的仅仅只有0.028％，即100所小学里正式成立自己的校队并在足协注册的才不到3所。记者在韩国基层走访时，发现这些在韩国足协注册的小学足球队，都是那些有符合标准的场地、有专业师资教练的学校。但是，那些没有自己学校足球队并不等于不开展，而是受制于场地条件或师资力量等客观条件，而且，韩国的学校会鼓励孩子去加入到社会上的俱乐部性质的球队去踢球，这也就是为什么在韩国足协注册的有那么U10、U12的少年团(俱乐部)的原因。而这些社会、民间、私人性质的少年团都是具备场地条件、师资教练的俱乐部，统一接受韩国足协的专业管理。

记得2014年年底时，韩国《中央日报》的记者面对中国开始全面大力发展足球运动的形势，曾撰文称“中国存在着7000个潜在的‘梅西’”。韩国记者当然是站在对韩国足球尤其是青少年足球的了解基础上来判断中国全面开展足球运动后可能所出现的情况，而且，中国地大人多，青少年人口更是韩国的数十倍，如果像韩国那样搞，在韩国人看来当然很可怕。可现实的情况却是：类似于像在韩国足协注册的真正的学校足球队，中国能有几个？更何况目前受制于场地、师资等现实情况，短期之内除了数字扩大之外，在“质”的方面恐怕根本就无力改变现状，尤其是师资这个最大“软肋”上。

记者无意去否定国内的校园足球，相反，当前校园足球的开展已经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效。而下一步究竟应该如何发展与突破？才是相关部门与管理者更需要思考的。而韩国在这方面已经走出了一条成功之路，恰能为我所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