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力现场手记]德国改变宿命 比赛没有输家

特派记者张力发自波尔多大球场

深夜，德国球迷们高唱“这多么美妙”，集体鼓掌从球场看台离去。很多年后，当回忆起我的记者生涯，回忆起2016年欧洲杯赛，我都不可能忘记这样一场比赛。这是一场不仅考验双方球员和教练，也考验现场甚至电视机前每一个人的较量。尽管我赛前就有强烈的预感，德国这一次将会改变宿命，艰难淘汰意大利，但没想到过程竟然如此艰难。     

1 意大利人赛前疯狂攒人品

当意大利和西班牙的1/8决赛刚开始没多久，我就立马想起了4年前那场欧洲杯半决赛。西班牙人就像是当时在华沙的德国队，面对意大利完全发挥不出水平，反倒是意大利人越踢越好。最终意大利人又像4年前那样连下两城，最终成为德国的8强战对手。在德国和斯洛伐克比赛前后，担任意大利电视台评论工作的名宿贝尔戈米曾在接受德国媒体采访时侃侃而谈，表示如果德国能在上半区，意大利进入决赛的机会更大。“我们不想遭遇德国，勒夫在今年3月的比赛中已经展现出他的能力。他懂得该如何和意大利比赛，那就是使用和我们一样的352阵型。一旦这样，那就只能是实力更好的一方获胜——德国。”

不知道贝尔戈米这是否是在故意低调……每到焦点战役到来前，其实大家都喜欢为自己的主队攒人品。我在这届欧洲杯就发现个攒人品大招：只要在比赛日当天晨跑，再加上在微博上喊两嗓子“天佑对手”，德国总能获胜——战平波兰的比赛，是因为我不小心感冒卧床“导致”。不过，我此前编译的“德国能击败意大利的7大理由”一文，被不少德迷朋友好心提醒：“这也太败人品了吧！”

《米兰体育报》的弗朗切斯科是我的老相识，我俩都是少有跟随德国队多届大赛的外国记者。这一次德国同意大利的比赛前，弗朗切斯科成了香饽饽，太多德国媒体都来找他来采访，请他展望比赛。看着弗朗切斯科始终忙碌，我自然不便打扰。后来我们恰好在洗手间相遇，我开玩笑问他：“紧张不？”没想到这位老兄双手一摆：“有什么好紧张！我们又不是夺冠热门……”

《法兰克福汇报》赛前则采访了72岁的意大利名宿里维拉，他在1970年墨西哥世界杯攻入制胜进球，帮助意大利在半决赛4比3击败联邦德国。本来德国射手施奈林格在那场比赛的第90分钟将比分扳成1比1，没想到加时赛成为经典，双方你来我往竟然攻入5球，里维拉最终在第112分钟锁定胜局。里维拉感慨说：“那是一场疯狂的比赛。都说德国人力量、身体和耐力见长，因此我们能够在加时赛赢球简直是双重胜利。”

里维拉谈及1/4决赛对决，对后辈们是信心满满。“意大利人的踢球方式对于德国人来说，就是无法逾越的鸿沟。想要看清楚意大利人怎么踢球可并不容易。德国人根本不明白该如何对付我们。”当德国记者询问里维拉，孔蒂的球队有什么弱点时，老爷子耍起了小孩子脾气：“没有缺点！就算有，我也不能告诉你们，我怎么能帮助对手呢！”

某种意义上，德国人真的不知道如何对抗意大利人。两国都是足球强国，可在大赛的8次交锋中，德国人竟然从没赢过，取得的4场平局还都是在小组赛。本来2006年世界杯半决赛德国坚持到了加时赛，满打满算能够拖到更加擅长的点球决胜，结果意大利人在加时赛下半时解决战斗，没能让德国人取得理想结果。不过过去5年多时间里，德国和意大利在友谊赛3次交锋，两次1比1之后，日耳曼战车在今年3月迎来酣畅淋漓的4比1大胜。不过当时的意大利首发阵容里只有布冯、博努奇、贾凯里尼和弗洛伦齐，依然出现在了本届欧洲杯和西班牙比赛的先发名单里。

2 德国球探主管抓密探

即便4比1大胜过去不久，可德国媒体在赛前不断谈论的，还是4年前的那场半决赛。当时勒夫不满球队首发阵容总是赛前几个小时就被提前泄露，于是和意大利的半决赛多加小心，一直将秘密保守到最后。不曾想勒夫精心选择的变阵成为败笔，出人意料担任右前卫的克罗斯没有如勒夫所愿限制住皮尔洛的发挥，德国只得收获1比2失利的苦果。德国队大赛输给意大利，勒夫此前经历了其实不只一次。2006年世界杯时，勒夫便作为克林斯曼的助手，目睹半决赛本土败北。

听说意大利人想办法把德国队上周三封闭训练的内容全部录下，勒夫立马给球探主管齐根塔勒下达了任务。68岁的瑞士人需要在德国队训练期间，骑着山地自行车到处巡逻，防止再有密探出现。齐根塔勒还真不虚此行，两位身份可疑又不愿意回答自己究竟是谁的人，因此被他赶走。齐根塔勒最主要的工作当然不是这份体力活，他所带领的球探团队需要研究分析德国每一个可能的对手，就连对手心态也不放过。

意大利队教练当然也是德国人需要认真分析的，率队在今年3月热身输给德国的孔蒂在2012-13赛季执教尤文图斯时，还当过三冠王拜仁的背景板。德国媒体将孔蒂称为是意大利版克洛普，这不仅因两人都进行过植发手术，也因他俩在场边的指挥均十分激情。孔蒂说过：“我就像是一只猛兽，在场边一直在表演。”孔蒂实行全场紧逼以及断球后快速进攻的风格，也和克洛普非常相似。两人还都擅于在赛前准备会上，以最大限度激励球员们的斗志。

欧洲杯是孔蒂在意大利国家队的告别演出，他的前途早已经确定，这便是成为斯坦福桥球场的新主人。利物浦主帅克洛普承认对于这位新赛季英超的对手、切尔西主教练孔蒂还不是非常了解。在接受采访时，他选择为德国队展现自己的心理激励功夫：“我会拿过去糟糕的交锋纪录说事，好好刺激一下小伙子们，告诉他们时机已经成熟，这次该我们赢了！”

3 为冠军，坚持晨跑何妨

赛前在波尔多街头漫步，明显可以看到德国球迷人多势众，欧足联给出的数据显示德国球迷数量是意大利的3倍！这些德国球迷着实幸运，他们赶上了国家队的一次壮举。虽然是一场1/4决赛，但这场比赛的紧张气氛可以和决赛相比。尽管整个上半时乏善可陈，可现场的任何一人都不敢分心。在国内收看电视转播的朋友发信息问我，是否觉得进程过于无聊而要昏昏入睡，我答道：“现场情况完全不是这样。”就像勒夫赛后所说，这是一场极其考验双方战术的比赛，只有棋逢对手才可能让比赛进入均势，也就导致在场面上多少显得有些无趣。

上半场或许有些沉闷，可此后的比赛便让你的眼睛容不得一刻休憩，点球大战尤为如此，双方竟然在前5轮都罚丢了3个球！点球决战在意大利球迷看台面前的球门进行，蓝色的海洋尽可能给自己的球员提供帮助。而看台上的意大利记者此时也更像是球迷，意大利每罚入一球都会欢呼雀跃，德国有点球不进更是会高喊一声“意大利”。只有当蓝军点球不进，他们才总算默不作声。

最终德国惊险胜出，但这样一场比赛其实并没有输家。当看到孔蒂和布冯赛后洒下的热泪，即便是像我这样倾心德国的死忠，也会感慨这两支球队为什么要过早相遇。就像孔蒂说的，意大利在这届比赛表现如此出色，却现在就要离开，这实在是一个耻辱。

生活还将继续，足球也是如此。赛前我偶遇了两位德国女球迷，她们特意赶到波尔多，为球迷加油。她俩表示，将会继续身穿为本届欧洲杯特意设计的国旗色服装，前往半决赛赛地马赛为球队加油。德国队距离时隔20年再次赢得欧洲杯还差两场，为了这座冠军，我愿意继续坚持在比赛日当天晨跑，并在微博上喊两嗓子“天佑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