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毅:詹姆斯死活都看不上布拉特 下课在所难免!
在惨败给金州勇士三天之后,骑士队主教练大卫布拉特最终还是没能逃过这一劫。
其实,这三天里他们已经又赢了两场球,背靠背击败了篮网和此前10胜1败的快船。到那天为止,骑士队31胜10败,在东部稳稳排在第一。你不会因为输掉一场球就炒掉主教练,也没理由因为战绩炒掉他。那炒掉布拉特的理由只剩下:我就觉得你不合适了。
过去这两天,美国媒体同行们把这事儿的前因后果讲的差不多了。从一开始,詹姆斯就看不上布拉特,他和他的团队早就想用马克杰克逊换掉布拉特,但骑士管理层一直挺着。挺来挺去,实在挺不住了,不用马克杰克逊,那就一直在球队里做幕僚的泰伦卢吧。泰伦卢打过NBA,跟詹姆斯为首的运动员们关系好。正式上位之前,年薪超过200万美元,是全联盟最贵的助理教练,也是骑士总经理大卫格里芬早就埋伏在布拉特身后的一招伏笔。这件事儿的意思就是,骑士的管理层预判过,迟早会有今天。
当你回溯布拉特在骑士的命运的时候,我总是觉得,这件事儿打根儿上就错了。打根儿上开始,就注定了布拉特和骑士,和詹姆斯走不长。2014年夏天,骑士管理层是先定了主教练,才惊喜万分地获得了詹姆斯愿意回家的消息。换句话说,定布拉特当主教练的时候,骑士队还不知道詹姆斯能回来呢。他们要知道詹姆斯愿意回来,也就不着急定教练了。可是合同已经签了,都是保障性合同,不能一天没干就赔布拉特钱让他走人吧。所以这事儿从第一天开始,詹姆斯心里就不痛快,这是一个他回来之前骑士就自作主张定下来的教练;而且这是一个跟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的教练。
站在骑士的角度上说,他们明知道这俩人不合适了,但除了在布拉特身后码上泰伦卢这个备胎,他们还是想试试。第一,他们相信布拉特的人格和履历。老布是波士顿出身,久历欧洲,见过识广,在以色列、俄罗斯、意大利拿冠军拿冠军拿到手软,带队拿过欧洲杯冠军和欧冠联赛冠军,肯定是高水平教练;第二,人心都是肉长的,做事儿都得将心比心,虽然布拉特之前和詹姆斯没关系,但通过合作,如果打出好成绩,说不定就能建立起关系和情感。
可站在詹姆斯的角度上,这事儿很简单。看不上就是看不上,从第一天起就看不上,最后也还是看不上。第一,你布拉特虽然在欧洲赢得过巨大成功,但美国是篮球王国,欧洲的成功不意味着在NBA也能成功,你老跟我讲马卡比和中央陆军的故事有毛用?第二,你布拉特既不是我公司旗下的人,也跟我没有任何私人关系,我为什么要给你这个面子?所以你回溯2014年夏天起的各种报道,詹姆斯对待布拉特的态度,是始终如一的抗拒。
说到这儿,还得说两句。这件事,没必要上升到道德或者是人品层面。每个人都有你喜欢的人,也有你不喜欢的人,有你无论如何都喜欢的人,也有你无论如何都不喜欢的人,你喜不喜欢一个人,有时候有理由,有时候没理由。你看上一个人很正常,你看不上一个人也很正常。詹姆斯——由于他的能力、人脉、商业意识和已经建立起的经纪公司,毫无疑问是当今NBA控制力最强的运动员。当他已经来到这个层面的时候,他想要掌控一切也很正常。不用拿詹姆斯跟邓肯那样谦逊、谨慎的人格相比,这世界上有各种不同的人格,也不是每个人都能碰上他的波波维奇。所以关于这件事儿,你只需要知道结果,那就是,詹姆斯死活看不上布拉特。
那么,布拉特怎么办?
我想说的是,这位56岁、荣誉满身的教练勇敢地接受了在NBA的挑战。在欧洲,没有运动员敢不尊敬他;但在他的家乡美国,情况并不一样。他非常努力地去适应,去适应赛场,也去适应不同的人格和交流方式;他的工作热情有目共睹,所以像卡莱尔(小牛主帅)这样备受尊敬的教练也会站出来替他说话。他带领着骑士残阵(当然你也可以说是詹姆斯带领着)打进了总决赛;接着在欧文、香波特等多人受伤的情况下本赛季稳居东部第一。如果他没下课,再过半个月他就去当东部明星队的主教练了,那又会是履历里辉煌的一笔(现在当然木有机会了)。
他做了一切他能做的,让我尊敬的是,布拉特懂得詹姆斯在联盟和球队里的地位和生存方式,但无论沟通是否顺畅,他一直努力地保留着一位主帅的尊严。布拉特并没有像骑士队著名的前主帅迈克布朗那样去执教——苍天,当我说到迈克布朗的时候,我又要多说几句了。
作为一名体育评论员,我一直讲述和坚持,我们只是在讲述和试图分析教练的选择,但我们没有资格去质疑职业教练,你既没有那样的履历和知识背景,也不了解球队里发生了什么。可在我职业生涯的17年里,迈克布朗,可能是唯一一个让我鄙视的职业教练。我不是鄙视他的能力,而是鄙视他的人格。是的,你拥有勒布朗詹姆斯,你需要跟他建立好关系才能坐稳自己的主帅位置,那你也不用每一天,每一次接受采访,每一个时段,都用一半以上的时间和词汇,换着花儿的去赞美你的超级明星吧。布朗是一位赞美的大师,请你去翻看他和詹姆斯合作那些岁月的采访,你会惊讶于他每天有那么多的新词儿;他每天都在惊叹着,苍天,不可思议,无与伦比,令人窒息,难以置信。我每次看到他的采访,都想象着他是跪在地上,张开双手。我们驻克利夫兰的鲍仁君老师曾经告诉我,经常发生的事情是,布朗叫暂停布置了两分钟,詹姆斯在暂停即将结束时说,不,我觉得不能这么打。布朗就脸不变色的把战术板一擦说,好,那你看着办吧。
就是这个迈克布朗,跪捧詹姆斯数年,还当过最佳教练,最终骑士拿不了冠军,詹皇一甩手,远走迈阿密,也不管他了。迈克布朗下课,照样谁也救不了他。除了骑士,再没人会给他一份主教练合同。
布拉特,并没有像迈克布朗那样去执教,或者说,去生活。成年人会告诉你,这世界上都得凭关系,中国走到哪儿都凭关系,在中国的外国人都学会“guan-xi”这词儿了,美国也差不多。在NBA里生存的教练,最重要的是和那些世界上最有天赋的运动员们处好关系。布拉特也想处好,但他并不想失去自己的本色。
布拉特也有没干好的地方。作为一名欧洲教练(可以这么说),他并没有给骑士建立起一套真正的进攻体系。骑士队的比赛,还是很少能看到出色的以定位掩护、无球移动为基础的整体进攻,更多还是依靠运动员的个人天赋在攻击,这是他们和勇士队看上去最大的区别。去建立出色的整体进攻体系,往往是欧洲教练的特长,可是能不能说服运动员按照教练的方式去改变自己的习惯(詹姆斯和欧文最擅长的方式都是持球进攻),就不是他能决定的事情了。总之,一个半赛季以来,他并没有真正提升骑士的进攻。而现在,他因为什么没有做到,已经不重要了。
反正,詹姆斯就是看不上你。詹姆斯只要看不上你,其他的运动员大概也不会很尊重你,管理层也没辙了。
总经理格里芬在公开的新闻发布会上是这么说的:“(布拉特)和我们的个性和视野缺乏匹配。我所看到的,是我们需要建立起一种团队的精神,一种精神的力量,一种团队的信念和欲望。杰出的球队都拥有这一点,你可以随处可见。想要成为真正的杰出球队,我们必须要建立起我们信任的价值和原则,那应该是我们的标签。在赢球之后,我从未见过我们的更衣室里出现过他们应该出现的那种沟通。”
这话是文言文。我来给翻译成通俗的老北京话,就是:他们俩就是尿不到一个壶里,就连赢球了都尿不进去。
所以,就是看不上你。怎么办呢?
我只能说,看不上就看不上好了。如果你在你的原则和能力内已经做出了你能做出的一切,那看不上就看不上好了。
每个人都有这样的生活经历吧。有时候,你死活看不上一个人;也有时候,就是有人死活看不上你,不管你怎么样都看不上你。这人可能是你老板,可能决定着你的命运。你努力地想改变他的想法,但他还是死活看不上你。这事儿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他的错。他不喜欢你,就像猫不爱咬骨头,狗不爱吃鱼,狼不爱吃草,老太太不爱啃西瓜皮。有些事儿是注定的,那就随便吧。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如果你已经获得了一份难得的履历,甭管这履历里记述着什么,对你来说都很重要。就像布拉特,他没有在骑士赢得成功,但这一个半赛季让他真正了解了在NBA执教的方式,推开了在NBA执教的大门。从现在开始,他不是一个只在欧洲执教的教练了。我相信,很快,就会有其他NBA球队——也许是更适合他的球队,向他发出邀请。
最后,我想说说那个关于詹姆斯都不知道布拉特被炒了,然后说“感到很震惊”的梗。
詹姆斯不知道布拉特那天被炒了,也许确实是真的。我想起一个故事是这样的:皇上不喜欢一个大臣,但这大臣的工作一直没出大纰漏,皇上也就还没腾出手来修理他。有一天,皇上没上早朝,手里有尚方宝剑的大将军早知道皇上不喜欢他,抓了个机会,先斩后奏就把他剁了。等皇上上朝了,进去禀告:某某贪赃枉法,被我发现,已经剁了,人头在此,不及向陛下启奏,请陛下明察。皇上一听,嗔怪道:手好快,朕好震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