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奇尼被骂茴香根 同性恋风波让意大利全国分裂
意大利杯1/4决赛,那不勒斯对国际米兰一役结束后,两队主帅萨里与曼奇尼爆发口角,原本这只是一场普普通通的争吵,却演化成一场轩然大波,甚至将严重考验意大利体育司法。
超长补时诱发冲突
本赛季意大利杯出现了一个极其罕见的局面:上半区强队悉数过关,1/4决赛是拉齐奥对尤文,那不勒斯对国际米兰;下半区因为罗马、佛罗伦萨意外落马,1/4决赛AC米兰下一个对手是意丙球队亚历山德里亚,红黑军团几乎稳进决赛。
那不勒斯与国际米兰在联赛中也是直接竞争对手,一场恶战,国际米兰2比0取胜结果合理,曼奇尼的球队表现明显更好。
比赛临近结束时,曼奇尼找第四官员询问为何补时长达5分钟,没想到萨里在那不勒斯替补席上对其一通责骂。曼奇尼怒火冲天,不顾第四裁判阻拦,直接要冲到萨里鼻子底下理论,这一举动导致他被主裁判逐出场外。
赛后,曼奇尼率先接受媒体采访,他仍然怒气冲冲,拒绝谈论比赛,甚至说“这个风波让一场胜利都变得没有意义”。曼奇尼说,“萨里是个种族主义者,说我是frocio,是finocchio(这两个词汇是对同性恋的蔑称,不便直译,后文将有专门解读),这种人根本不能呆在足球界。换成在英格兰,他连训练场都进不了。”
转播比赛的意大利国家电视台记者询问曼奇尼,他赛后是否和萨里有过交流。曼奇尼说,“是的,我去更衣室里找了他,他说:我给你道歉。我告诉他,是你自己得羞死,如果男人就是你这个样子,我会很自豪做个frocio,做个finocchio。”
萨里面临重罚?
萨里随后也接受了采访。他说,“我当时因为梅尔滕斯被罚下,非常恼火,情绪很激动,所以使用了不恰当的词汇。但我不是种族主义者,这样用词也没有歧视含义。之后我对他道了歉,我也愿意对意大利的同性恋者道歉。没想到他跑到电视上去喊冤,这种事情赛场里发生,就应该留在赛场里。”雷纳等球员也表达了对主帅的声援。
曼奇尼公开的谴责捅破了马蜂窝。按照正常情况,如果比赛监督在报告中写萨里“用粗俗词汇辱骂对手”,萨里顶多被停赛两三场意大利杯比赛。但曼奇尼公开打报告之后,体育检察官已经向国际米兰主帅了解情况,并要求比赛监督提供细节。
如果体育法庭认定萨里所言属于“性别歧视言论”,按照意大利足协规程,他至少需要全面停赛4个月,尽管存在上诉减刑到2个月的可能。当然,曼奇尼有家室(离婚官司中)、有小孩,并没有公开的同性恋身份或同性关系,体育法官也可以认定萨里仅仅是是用粗俗词汇而非性别歧视,不算种族主义,免其重刑。
《米兰体育报》认为,萨里很可能面临一场反反复复的官司,受罚、上诉、确认处罚、再上诉……当然,萨里也可以举例说,2012欧洲杯期间,卡萨诺在国家队新闻发布会上直接说同性恋是frocio,也没听说被停赛4个月。
目前有说法,萨里可能只被停赛2场意大利杯,《米兰体育报》指出,正因为曼奇尼不是同性恋,萨里的言论只是攻击性的,而非歧视性,也就是说如果曼奇尼真是同性恋,那可能真的要重罚。
意大利全国分成两派
曼奇尼确实比马扎里、斯特拉马乔尼、拉涅利等前任都更会让自己和球队成为新闻焦点。这场风波抢下意媒头条如探囊取物,什么泰国人夜会贝卢斯科尼、芭芭拉和加利亚尼1对1谈了8小时,统统沦为次要新闻。
周四当天,意大利全国甚至为曼奇尼、萨里分裂为两派。支持曼奇尼的一派认为,缺少政治正确文化是意大利人的劣根性,萨里这种言论若是放在英格兰,“5分钟内就会被俱乐部赶走”。
持这种态度的人通常认为,意大利国内的“种族主义”倾向很严重,处罚总是很轻微。需要说明的是,“种族主义”在现代欧洲不仅指种族歧视,对同性恋、残疾人的歧视、针对那不勒斯人的地域歧视都被视作“种族主义”。意大利甚至很多离婚男也说自己受到“种族主义”歧视。
意大利同性恋者当然更把曼奇尼当成英雄,事实上曼奇尼在球员时代就是意大利同性恋者最喜爱的球星之一,尤其那句“如果男人就是你这个样子,我会很自豪做个frocio,做个finocchio”,简直可以让同性恋者给他封圣。
意大利有同性恋组织要求重罚萨里,而那不勒斯当地同性恋协会主席圣尼诺称愿给萨里谢罪的机会,“周六来参加我们同性恋者的平权游行。”
支持萨里的人则认为,曼奇尼是小题大作,甚至别有用心,向借此让萨里职业生涯被毁、停赛到赛季末导致那不勒斯崩盘。因此,曼奇尼被指责为“小聪明”、“老狐狸”。
意大利足球教练员协会主席乌利维耶里尽管表示“不赞成不反对”、“曼奇尼公开争吵内容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不做评论”,但他明摆着同情萨里,“我可以肯定地说,萨里不是种族主义者。很可惜,有些词汇已经进入了意大利人日常用语。我也对英国人的政治正确表示怀疑,似乎他们想对有些事情表现得比别人更敏感,来洗刷几个世纪的殖民罪恶。”
“如果有人用这样的词汇来骂我,”乌利维耶里说,“我总是玩笑了之:把你老婆送来找我,回头让她告诉你我是不是。”
“茴香根”是什么?
Frocio、finocchio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成为同性恋的蔑称?
Finocchio比较好解释,这是地中海国家日常蔬菜之一,茴香根。肥大的茴香根很像一个白屁股,上面多根支柱,代表了普通人对同性恋的歧视性认识。2006世界杯决赛,马特拉齐招致齐达内头顶的谩骂里,也使用了finocchio一词。
至于frocio的来源,说法就多种多样了。这个词出自罗马方言。一种说法是,罗马人(就像很多国家的首都居民一样)既大咧又土气,对法式精致又恨又爱,不少人进理发店,想整个法国流传来的发型,又发不出法语“francais(法国的)”鼻化元音an,所以,先有人说成“fronce”,最后说成froce, frocio——再经过语言的演化,frocio被用来指矫揉造作、女性化的男人,最后成为罗马人对同性恋的称呼。
照此说法,frocio应该翻译成“娘娘腔”,但有研究认为frocio的来源是另一个:当时日耳曼蛮族洗劫罗马,把男人和女人统统强奸一遍,罗马人惊讶于日耳曼人的凶猛,而凶猛一词在意大利语是“feroce”,罗马人说话太溜,很快就说成“froce”,然后“frocio”。若是照此说法,frocio应该翻译为“猛王”。另外还有个不太令人信服的研究,认为“frocio”来自西班牙语的“flojo(软蛋)”——但此来源缺少比较清晰的文化交流路径。
乌利维耶里说的“日常用语”并不是没有道理,意大利人日常争吵中,出现frocio、finocchio或类似词汇的频率非常高,就像西班牙人说“maricon”。此类脏话,不仅是意大利,甚至是所有拉丁国家的日常用语。如果骂frocio被认定是“种族之一”,那么比骂frocio羞辱程度更厉害的“fxxk you”、“X你妈”又该算什么主义呢?
如果我们考察各种语言骂人的“第一选择”,可以发现,英语“fxxk you”最无逻辑可言,羞辱程度最最直接,但也躲过了“种族主义”的大伞。另一些语言里,如中文西南方言,直指对方母亲,是羞辱程度最最严肃的一种选择,而母亲不是少数种族,这样骂也不算“种族主义”。
在拉丁国家,日常骂人偏爱说别人性取向有问题,无论意大利的国骂“vaffanculo”还是巴西国骂“vai tomar no cu”,字面意思都是“你去做菊”。相对而言,这个选择羞辱程度其实略轻一些,既不那么直接,又不那么严肃:母亲是唯一的,是“一”;同性性取向是偏好问题,是被主流社会不公正地排斥的另类,是“二”。二弱于一,如果这样骂反而是“种族主义”,是否“种族主义”一词的定义本身出了问题?